夜已深,万物俱簌。如嫣双手托腮,望着烛火,怔怔发呆。她仍在思念那个跃马持枪的汉将。突然,门砰地被撞开,安得醉熏熏地闯进来,如嫣头也没抬,仿佛没看到他一样。
安得怒了,舌头打转,道:“你、你、你看不起、起我,是、是不是?”如嫣没有回答,仍然静静地坐那里,一动不动。安得暴跳如雷:“纳都死了!车师完了!完了!完了!”如嫣冷冷看着他,轻轻道:“大王,你屈膝依附匈奴时,匈奴将我掠走时,你为什么不难过?听说汉军十分仁义,你败在他们手中,又有什么要难过的?”
安得的胸口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他晃了晃,勃然大怒:“你、你高兴了,得意了,是不是?去、去了汉朝,你就、就可、可以做妃子、当皇后了?”如嫣微微一笑,柔柔的灯火映着她的脸容,她的影子都是这么楚楚动人。安得怔怔望着,想到那么多个夜晚,如嫣给过他的快乐,可今天呢?安得悲伤无比,倔强道:“你等着,我不会投降的!我的儿子,还在前庭!你,从今天开始,哪儿也不许走,就呆在这里吧!”安得转身离去,立即来了几个宫女,将门严严实实地守了起来。
却说高锋、高远将如嫣王后送到车师,安得非常感激,便将他们留在王宫,殷勤款待。高远急着想上阵杀敌,屡屡说回去,高锋摇首道:“耿将军攻打车师,我们留在交运河,于中取事,不比上阵杀敌逊色,为什么要离开?”
在这之前,如嫣隔三差五遣人来看望他们。这日,高远在庭院舞刀,高锋背着双手,皱眉沉思。高远见了,停下刀来,道:“高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如果这样,我们倒不如离开车师,跟着耿将军上阵杀敌,多么惬意!”高锋徐徐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如嫣王后几天都没派人来?难道有什么变故?”高远笑道:“哥哥多虑了,她是王后,不来看我们,最正常不过,有什么奇怪的。”
高锋摇手道:“弟弟跟随耿将军多日,难道仍旧毫无长进吗?深入敌国,当然要识微辩变,否则,与木头有什么区别?走,我们到王宫问问。”
高锋、高远也是胆大之人,换了轻装,潜入王宫,凭着如嫣的描述,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如嫣住地,见有宫女严防死守,深知有异。高锋略略一思,计上心来,道:“我们是护送如嫣王后回国的汉兵,明天回国,安得大王特许我等前来与王后辞别。”
宫女知道汉兵护送如嫣回国一事,也知安得待遇汉兵非常隆厚,当下深信不疑,让开一条路。高锋、高远低头进去。如嫣坐在桌前,持镜自怜,微微坠泪,忽然望见高锋、高远,喜不自禁,问:“你们怎么来了?”高锋道:“几天不见王后派人过来,我们怀疑发生变故,今天看来,果然如此。”
如嫣道:“汉军杀死了纳都,击败了车师,车师依着天险,死守移支城。我劝安得归依汉朝,安得不听,称要派人请他儿子前王来援,又将我锁在户内,不许出来。”
高锋听了,略略安慰如嫣几句,从容退去。一到驿舍,连忙备马,高远惊讶:“哥哥要做什么?”高锋神秘道:“我们今天去办一件大事,比上阵杀敌还要强一万倍的大事,你敢随我同去吗?”高远热血沸腾,起身道:“有什么不敢的!哥哥快说,是什么事?”
高锋道:“你没听到王后说吗?安得派人请援兵,我们何不追上使者,一刀杀了,使前、后庭无从联系,然后冒充使者,找机会杀死前王,前王一死,后王必然投降,你说这事,是不是比上阵杀敌还强一万倍?”高远大喜,慨然道:“那还用讲,我们赶紧走吧!”
两人纵马前行。护送如嫣时,高锋特意打听过车师的地形以及前、后庭的驿道,这下派上用场,轻车熟路,不消一日,便已望见一人着使者服饰,急急往前庭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