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湫时竖眉,她阅历不算实在充足,于是把人心想的太过简单。她并不讨厌洛樱,甚至觉得在事情能谈妥的程度便好,从未想过要伤及任何人的性命。
而现在事态发展渐渐脱离她的控制,往一个不可知的方向走去。
洛樱闻言肆笑出声,好比听到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竟捂着肚子弯了腰,大抵也有被反噬的缘故。
她抬眼看湫时,一字一句格外认真,“仙子有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心愿吗?”她说这话时眼里有异样的神采,竟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身上万蚁爬噬的痛苦都好像减轻许多。
湫时有片刻怔愣,不置可否。
然后她看见,洛樱极缓慢的抬头,向着湫时身后的方向看去,越过身形僵直,目光呆滞,站立不动的苏江宁,那莹然的眼里突然泛出炽热狂热的火团。
芷渊便是她的夙愿?湫时眼皮微跳。
她顺着洛樱的目光看去,待看清面前的场景,湫时呼吸一窒。
不大不小的船头,已经归为沉寂,白窗纸上溅满了狰狞的血迹,宛如炼狱,入眼没有站立的人,都是淌着汩汩血注的二三十具灰寂尸体,脚底的甲板上蔓延着可能还在温热的血液。
芷渊!
湫时凝神,才看到在一堆黑衣人的尸体之间,杵着一把长剑,单膝跪地的芷渊,他垂着头,未被血染过的漆黑发丝垂落额前,被江风吹动,那针脚细密的精致袍子已经被划开几条大小不一的口子,有丝丝的血迹渗透出来。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们的目光,抬头遥遥的看了过来,眼风波平无澜的扫过洛樱,落在湫时脸上,收敛了杀意与厌恶,扯着嘴角勾出个温和宽慰的笑来。
然后他拄着那把捡来的长剑,缓缓的站了起来,湫时甚至看得到他因为发力而颤抖的手臂,却没发现他的脚步有半点踉跄。那原本白净的脸上溅了血,贯穿了俊美无俦的眉目,从眼睫滴落,平添了几分邪气。
芷渊穿了墨色的袍子,湫时看不出他哪里受了伤,只知道那深一块浅一块的血渍,几乎把他整件衣袍浸透。
湫时的内疚快要堆积满溢,她眉目一凛,向着那稳稳立在不远处,眼神温和,直直落在她身上的芷渊走去。
脚步从未有过的沉重。
“仙子……”洛樱唤她,语气有些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