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渊与她执的是下来时随手自厢房墙壁上挂着的,用来装饰的古剑,尚未开刃,看起来沉重又古朴,可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了一把钝重的武器。
湫时看他浑身杀气翻腾,肃穆凌厉的模样,蓦然想起天界的那位祁墨上神,是三界千万年以来赫赫有名的战神,不管是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都会平白染上灵气,成为可以伤人根本的利器。
古籍有载,数万年前这位上神与魔域太子澜江一仗,惊天动地,最后他不过用了一片素叶,便断了澜江的经脉,降服了那作威作福,为害一方的魔域太子。
而这位平日在天界各位仙君都难得一见的上神,却在百年前来涪陵仙山讲过一次经,那是湫时见过的,涪陵仙山最热闹的一次。
三界之中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休岸一一接待,容他们在涪陵住下。
那祁墨上神讲经的后堂座无虚席,湫时实在不喜这样的场面。
虽然她极想去一睹那上神的风采,她在棠树上歇息时,偶然听得从树下过的仙子,面腾红云的议论祁墨上神,说那人不但英明神武,且容貌俊朗,虽然性子冷淡,却还是有爱慕他的人,几乎踏破了屹清宫的门槛。
湫时暗自欢喜,为有得机会一睹这三界战神的风采。
可最后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门堂前作罢。
师兄们都兴致勃勃的去听经了,她便去寻后山的山猪精作乐,最后还不甚跌到山猪精防她的陷阱里,困了半日才得以脱困……
芷渊微错一步,拦在了她的身前。湫时略怔,心头像被塞了团棉花。
面对飞身而来的黑衣符人,芷渊那把钝尺舞的出神入化,格挡或进攻大开大合,皆有章法,步伐如游龙舞凤,一时让对方找不到任何漏洞。
湫时面上无惧,她虽术法习的不好,剑术却能应付这样的打斗,清水下山历练归来后,与凡界大能习得一套剑法传授于她,那剑法于湫时要比修炼术法新奇的多,于是学的格外认真些。
只是这剑有些沉重,她较芷渊舞剑要有些吃力。
他们边打边退,试图把这些黑衣符人往凌山镇无人的山间引,已出了祥云客栈,那符人被截断的四肢,甚至是头颅,都能在休整片刻后重生,然后又悍不畏死的冲上来。
芷渊毕竟是凡人之躯,而湫时元气干涸,术法又不精益,一时不能应对,场面有些窘迫。
湫时退时,忽然撞到了芷渊厚实温暖的胸膛。
“悬崖……”芷渊语气有些沉重,扶住她不稳的身体,随手挥剑,斩断了从侧翼袭来的那黑衣符人的头颅。他月白的衣裳又沾染了血迹,还有被火焰缭烧到的焦糊袍角。
作为一界凡人,面对这样的情形尚有气力,湫时忍不住暗自佩服于他。
镇南将军,名不虚传。
那头颅落地便化成一道火光,熊熊烧着,那黑衣符人倒地,僵硬片刻,又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过片刻,便有一颗崭新的头颅,从他的断颈初长了出来。
湫时心惊,扭头往身后看去。
是一处陡崖,看此处地势,兴许不高,可落下去,怎么也要断胳膊断腿。黑衣符人依旧悍不畏死的向他们袭来。
绝境。
湫时沉默片刻,忽然念起来繁复的咒语,她身周骤然泛出一道白光,较汀江之上的还要剧烈许多,然后摇曳的蓬松尾巴的银白大猫,蓦然立在崖边,身后是藏在云层后,露了一半的皎洁月亮,为她镀上了银辉。
芷渊长身立于那白猫身侧,月白的袍角随着烈烈的疾风翻飞不止,他面目肃然冷清,像从天而降的神祗。
湫时莫名想起梦里那立于悬崖边,清俊冷然的漱安将军,有些恍神。
如何都不能让他再跳下去。
湫时把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压了下去,弓身前倾,极具威慑的亮出了尖锐的牙齿,她银白的毛发竖起,似山林虎哮,龇牙咧嘴的“喵呜”一声叫唤出来。
远处有山林簌簌的声响。
那些黑衣符人在这声咆哮之前,明显更加僵硬,在他们十米之处踌躇许久,却面临着那阵阵威压,迟迟不敢上前。
“的确是有几分相似。”远远有清亮干净的声音传来。
湫时抬眸,不远处不算茂密的山林间有一道玄色身影,稳稳立于树梢,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那人手一挥,那数许黑衣符人便化为一道白光,闪耀着向他而去,到他手里之时,皆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符纸。
这才是最大的幕后。
湫时心下冷然,她撑不了太久,吓退那些符人都算勉强,更不要说面前这个,深不见底的……
冥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