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箐病了来势汹汹一开始就是高热好不容易退了魏景还来不及高兴,她很快又重新烧了起来。
反复了两次总不见好人一直昏迷,脸色时而潮红时而惨白,躺在床上虚弱得仿佛喘气都艰难
魏景又急又心疼攥紧邵箐的手,滚烫的温度让他面色阴沉沉的,“她为何还不退热?你可会用药?!”
这厉声质问的是颜明。
魏景本气场十足急怒下压迫感惊人,平嬷嬷春喜二个早大气不敢喘,偏颜明姿态一如旧日,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药箱。
“她久疲损元气,故而反复发热,久凝于内今发于外是好事。病愈后好生调养就是,急也没用。”
又不是铁打的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娃累过了早就该病一场了撑着反而不是好事。
其实早在合乡的时候,颜明就看出邵箐惊吓疲劳太过,不过人家精气神好,也没在意这回事,他自然犯不着上赶为人家调养。
“且忧思伤脾,她心中所虑甚多,如何能轻易病愈?”
颜明见魏景神色阴鸷,仿欲噬人,他撇撇嘴:“用虎狼之药倒能立时见效,你要我就开。”
虎狼之药损伤根底,魏景当然不会同意,颜明轻哼一声将新开的方子留下,弹了弹衣袖走了。他冷着脸叱道:“还不赶紧去煎药!”
平嬷嬷春喜急匆匆去了,魏景焦虑难掩,好不容易等来了药,却发现邵箐牙关紧咬根本喂不下去,他直接端起药碗一仰而尽。
小心托起邵箐后颈,揉按她的下颌骨两边,他薄唇凑上去,小心翼翼将药喂了进去。
触手黏腻,邵箐又出了一身的汗,寝衣再次湿透了,他立即吩咐:“端水来。”
魏景不敢叫她见风,屏退平嬷嬷二人,他匆匆把外间内间的门窗都掩上,这才放下帐子,替她解衣。
润腻依旧,但往日晶莹白皙的肌肤如同通红一片,触手滚烫,魏景一丝旖旎心思俱无,心中仅存焦虑急切。他拧了热帕子,快速给邵箐擦干净汗水,又匆匆给她重新穿上衣裳。
一摸褥子,她躺的地方润润的,他又赶紧抱起她,给她换了个位置。
颜明虽态度不好,说话也能噎死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医术还是非常精湛的。他让服药之后等着就是,急也没用,那就还真只能等着。
只魏景怎么可能不急?仅守了一个昼夜他眼中就泛起赤色血丝,俯身搂着邵箐,他侧脸紧紧贴着她的脸颊,滚烫的温度仿佛烫进他的心脏,炙疼炙疼的。
“阿箐,你快快好起来。”
一直以来,她柔弱但坚韧,不管是密林逃亡还是被迫跳江,一路以来,她身上都有了一种惊人的生命力,炫目而让人向往之,甚至不知不觉影响着他。
她总给人一种不会倒下的感觉,哪怕她弱质纤纤。
但其实这是错觉。
久疲,多虑,魏景咀嚼着这两个词,胸腔像被压上千钧巨石,沉沉闷闷般喘息艰难。
一直以来都是她关心他照顾他,努力帮助他,而他因潜意识里的错觉竟高估了妻子承受能力,让她思虑过多,积劳成疾。
“是我不好,我再不会的。”
看她病弱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他急,他忧,更夹杂了一丝惶然,他紧紧搂着她,哑声道:“阿箐你快快好起来。”
……
恍惚之间,不知被谁投进了火海,身处烈焰炙烤得痛苦极了,思绪却沉浸进一片黑暗当中,没了疲惫惊惶,没了不安焦急,也没了忧虑难眠。
所有的所有,都离她远去,邵箐奇异地觉得很舒畅,身体上的痛苦换来思想上的安宁,她竟认为真不错。
正当她准备彻底沉浸进去的时候,忽眼前火焰分开,却出现了一幕陌生却熟悉的画面。
莽莽林海,冷雨如冰,面色惨白的年轻女子正搀扶一个浑身殷红的高大男子,二人跌跌撞撞,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是她,还有魏景!
邵箐呼吸立即屏住,她紧紧跟着二人,看他们遭遇围堵,追杀,不得不纵身滔滔江水,博取一线生机。
万幸,他们都没死,活下来了。合乡,平陶,高陵,一路艰难险阻,却曙光渐现,越来越好。
重温旧事,就连她没记住的细节都毫无遗露,在“她”踏入高陵那一刻,邵箐喜极而泣。
原来,竟有这么的难!
幸好都过来了
可惜邵箐并没能高兴太久,因为眼前画面又一转,出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陌生人。
低矮的屋棚,黑瘦的女人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一头一脸赤红斑斑,咽舌肿痛喘息艰难,咳嗽剧烈蜷缩着身体,疼痛得满床打滚。
濮族秘毒!
不知为何,邵箐心底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词,她心头一凉,紧接着,画面又一转。
原来中毒的不仅仅的是这么一个黑瘦女人,青壮男女,耄耋老人,黄口小儿,统统在地上哀嚎打滚着,悲声震天,先前繁华熙攘的高陵城,竟成了人间炼狱。
她置身其中,惊惶奔跑着。
“不要!不要这样!”
“不要!!”
……
邵箐剧烈挣扎着,魏景急了:“阿箐,阿箐!你快醒醒!”
颜明最新一贴药下去后,他又焦急守了一个多时辰,邵箐体温终于降了,颜明诊脉过后说情况好转,他欣喜若狂,刚又替她擦洗更衣了一遍,谁知她竟挣扎着呼唤起来。
他一把将巾子掷下,立即返身抱住她:“阿箐别怕,我在这儿呢!你快快睁眼,有我在,你别怕!”
急促的连声呼唤,邵箐终于挣脱梦魇,她眼睫颤动几下,终于睁开眼睛。
视线聚焦,眼前出现一张英俊却憔悴的脸,魏景熬得双目通红,见她醒来面露狂喜。
大病甫醒不知今夕是何夕,噩梦让邵箐心有余悸,她怔怔好半晌:“……我咳,咳咳我病了很久了么?”
她这才忆起前事,自己是病了?病了很久么?连魏景这般体力的人,都憔悴成这模样。只她一开口发现喉咙干痒,难受极了,皱着眉连连咳嗽几声。
“你病了一天多了,高热反复,一直难退。”
魏景立即斟了温水来,将她抱着臂弯里小心喂着:“慢些,莫急了。”
颜明说,只要醒了就基本退烧,魏景极欢喜,喂罢一盏水,他柔声问:“饿吗?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都一天多没进食了,只怕饿坏了。
“嗯。”
邵箐确实很饿,只不过连人带被被卷着的感觉并不好,她挣了挣以手撑床,想自己靠坐,谁知四肢软绵无力,竟直接摔回床上。
他们现在条件很不错,衾枕极之柔软,跌在上头不疼,但邵箐却有一种肺腑都被震颤的感觉,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闭眼喘息缓和着。
她苦笑,果然是反复高烧,感觉将身体彻底掏空。
“阿箐!”
魏景下床吩咐平嬷嬷端粥来,听得声响急急奔回,他又急又心疼:“你要起来,唤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