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
——————
大灾起后,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只是普通病症,不放心上,后来我又偷偷去了那大户人家一回。
那次,那小娘子竟是说要与我私奔,还说了一大堆的话。
不过我当时也是听不清了,只感觉整个脸烫得厉害,心头更是跳个不停,似要从心窝子里跳出来似的。
那可能是我做梦也不会梦到的事吧,当时真没出息,怎么就逃了呢。
我逃回家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想第二天再去找她,结果老娘病倒了,后来,老爹,嫂嫂,老哥,整个村的人都病倒了。
只剩自己逃出了村,跟着流民来到她家,却发现她家早已荒芜,院中野草遍地生,想来也是逃难去了吧。
这一逃难,可能一辈子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当时一想到再看不到她,心里还一阵阵痛颇不是滋味。
之后,我们的粮食越来越少,京师又不见尽头,一路上荒凉得紧,想抢个人家都没有,我也就没心思去想那小娘子了。
再后来,很多人已是饿得不行,啃树皮,啃土的都有,直到那日我们实在饿得受不了杀了一走不动路的老妇来充饥。
从那日起,我们便也没什么不能干的了。
一路上所见,生意最为红火的便是路边的屠夫,屠夫卖的肉也便宜,只比太平盛世时高上二三十文,但就怕他拿那遭瘟死了的人肉来糊弄我们,那可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所以一般我们都是吃走不动道的人,除非大家都走得动,这才凑钱从屠夫那买肉。
说来也新奇,路上我们竟然碰上了一家正在营业的客栈,那客栈别的不卖,专卖煮熟的人肉,还有不知从哪掳来的两脚羊,生意颇好,就是不知为何没人打劫这家客栈。
反正我们是不敢,入了客栈后,我们苦了一路,想着也吃顿好的,就点了些他们家的招牌菜。
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至少比我们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看这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小娘子的手,这手上怎还有串手链?这手链,,这手链是她的。
直至现在,唐匡才依旧记得。
那日自己疯了般冲入那家客栈的后厨,与她再次相见时的情景。
她浑身赤裸躺在地上,右手和左脚已经没了,她哀求着自己杀死她的声音,是那般动听,凄惨,悲哀。
“小兄弟,在想什么?”
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背,唐匡才回头一看,正是白日间和三当家聊天的那位黄先生。
也不多想,当即冲黄先生行了个礼,道:
“唐匡才见过黄先生。”
黄先生见得这小贼居然还懂得礼数,不由好奇问道:
“以前读过书?”
他可不敢加上圣贤二字,主要是怕这小贼污了这二字。
唐匡才道:
“以前卖唱时,总要识字才能认得曲儿,先生见笑了。”
黄先生一脸惊奇道:
“喔?小兄弟还有此手艺?不知会唱得何曲?”
唐匡才愣了愣,说道:
“以前会唱的有许多,现如今,只记得阳关三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