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三哥只敢怼我，那时，发展到连大哥也怼父母和二哥，就更不用说了姐是多年前仅次于我之后，三哥第二个敢怼的家人。

有一次，三哥按着我在地上打，打来鼻血了，寨上的大伙子们见了，知道三哥不听劝，把我带上山去砍柴去了，姐下河洗衣服回来，听说这事，去教育三哥，结果反被他乱骂一通。

这一次，姐不在家，还在县城卖衣服不然，家里人，可能就要被他怼遍了。

他不跟谁说话，也没人跟他说话，到饭点了，自己来吃完走人。带着“我就是我，谁也别管我管我，我就让你也不好过”的看似酷毙了，实际是自卑到可怜的心理疾病，四处呻吟。

大哥确实有点像年少轻狂，他确实有一股压不住的劲，需要轻狂一点，来释放那股劲。

大哥跟人争吵，与三哥跟人争吵，也不一样。大哥是去管别人的事，本质上是夹杂情绪、私欲和不智慧的关爱只是不会表达，最后反而弄成了伤害和对抗。

三哥是被动跟人起争执，这就是无知、幼稚、无端生事，别人来管教，还抱着可笑的自由平等独立个性等思想观念的皮毛，到处抵制和反击跟自己有关，关心和对自己提出正当要求的人，让人难过，也让自己并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这就是典型的兽性大发。

大哥只是在家里，面对父母，不知道怎样去找存在感，在其他很多地方，存在感还有很不错的时候。

三哥这种情况，走到哪里，都难有存在感。家里呆得没意思，学校呆着不自在，三哥把渴望自由的心，瞄向外面世界，他决定辍学出门打工。

出门前，还跟一个小学生吹嘘：“我很快就要发达了，只要我出去了，就会好。”

我在旁边听着，觉得：“实在太幼稚可笑了，一个到处不受待见的人，吹牛都只能像天龙八部里的慕容复，最后找小朋友来吹，还发达？那脑子，怎么可以这么简单？还有，怎么出去？跟家里人关系都搞僵了，自己又还没挣钱，去哪里弄路费钱出门打工？别说“大雁还在天上飞，就想着怎么吃”很可笑，这都还不知道大雁在哪里，就大吹怎么吃，猪的脑子，也不至于想出这么可笑的事啊？！”

这时，大概是1997年末，三哥刚念完初一上学期。

突然有一天，有消息从在县城卖衣服的姐姐那里传来：三哥跟着其他打工的人，跑出去打工了。

我才知道，原来三哥早想好了出门打工的路费怎么解决。他从妈妈那里拿到初一下学期的学费，跟着其他开春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大军，跑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干坏事，脑子还是比我好使不好学，往坏了发展，想得多了，也会“长进”呀！

二哥在县城养伤也有一年了，看到三哥这样，都要跑出去，二哥也呆不住了。他也需要自由，需要出去找存在感，不希望让人觉得他傻：“卖夜明珠”不会配合出去打工，还干了那样的傻事，让大车撞了……

以前没有改革开放，山村还比较封闭的时候，谁的毛病，都是被其他人直截了当地攻击，天天说来说去，反而没事。

父亲是“保守、顽固、不讲理”妈妈是“不安分，爱整事，没脑子”大哥是“心蓬浮躁，霸道”姐是“精打细算”二哥是“笨，阴肚子人”三哥是“不懂事”我是“煨罐不爱动”……

在这种野蛮文明之下，家人或者是老乡有什么缺点，其他人都是直接打击。

这就像天敌相处一样，羊跑不快，就被狼吃狼跑不快，就得不到羊吃。彼此在相互磨合中承压和进步，心理的阴阳，反而容易平衡，不容易出心理问题。

改革开放，城乡人口自由流通，电视也出现在山里之后，自由平等人权独立等观念，传进山里，人与人之间变得更会尊重和理解，少有人再去攻击他人的缺点和不足，本身有心理问题的人，自己不爱打扫心理，又得不到他人帮忙清理心理，心理疾病反而更严重了动不动就希望找到绝对的自由空间，来获取新鲜空气，让自己暂时感觉不那么闷。

也难怪，近现代闹革命的人，可以为了自由，抛头颅，洒热血可以豪迈地诵吟“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也许，自由，很多时候，确实可以医治人的很多心理问题。

好面子，本身是自卑和自私，是心理阴盛之兆。自私，内心就会跟别人见外，就是亲人朋友，也会在他们面前在乎一些无谓的面子加上本身自卑，就会在乎和捍卫得更厉害，碰到一点小事，很可能就当成面子与尊严最后的存亡来斗争。

生活和现实中，不如意，十有八九。自卑和自私心重，心理阴盛的人，随时都可能以为面子和尊严要“亡国”了，随时都可能为面子和尊严的存亡斗争。

这种人，走到哪里，都缺乏存在感，感觉空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