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谙身披銮云金色斗篷迎风站在崖边,冷漠看着下面厮杀的战场,腥红的夕阳晕染着整个天空,每个人的双眼看到的都是血红一片。
厮杀声、战鼓声混杂着烈马的啼鸣,各色战旗交织在一起,不停有人倒下,或被战马踏过,或被其他士兵踩在脚下,生命在此刻变得如草芥,若尘埃,涌出的鲜血浸染了整片大地,成了一场悲凉的画面。
她冷笑着,一阵风夹杂着浓烈血腥拂过她冰冷的面颊,吹干了流淌下来的一行清泪。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侧停下,来人一身雪白鹤氅映着满头银发,俊朗无波的面容上一双睿智的双眼透着无尽宽容看着她,又望向下面浴血厮杀的人群轻声一叹。
女子身体一僵,缓慢转过身看向来人,早已干枯的双眼重新盈满泪水,冰冷的内心坍塌一片,冷艳无双的容颜转为无助。
“师父...”她跪倒在地,哽咽低唤。
元阳上君伸手拉起哭得宛若孩童的女子。
“谙儿,此番下山掀起战乱,血染大地,心中曾经的恨可安宁了?”
玄谙愣了一下,她心里安宁了吗?那日日夜夜在她心中翻滚的愤恨平息了吗?
当年她执意下山搅弄风云挑起战乱,为的就是让这大好河山四分五裂,以抱当初灭国之恨、泄心中锥心之痛。
这天下本来就是她家天下,只因她父皇被奸人蛊惑,派出精锐军队去抵抗所谓蛮族,结果反被趁机夺了皇位。
那一夜本是她大婚之夜,皇宫里张灯结彩、红沙铺路,转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父皇、母后在她面前惨死,挚爱之人为了护她逃离被乱箭穿身。
鲜红嫁衣沾满着亲人的鲜血,一群忠心的将士护着她不停的奔跑,身边的人陆续倒下,她只能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却无力阻止。
最后只剩她一人,浑身浴血在迷离之际被师父所救,带到山上教会她一身本领,却禁止她下山。
这么多年过去,她日日梦到那日皇宫里遍地的哀鸣,梦到挚爱之人在临死时温润双眼里那不舍的深情。
师父教她的求仙问道,熄不灭她满腔仇恨,日月星辰的转换减不清她刻骨的悲愤,只有鲜血才能洗去这一切的罪恶。
她猛地抬头望着自己的恩师,又转头看向惨烈的战场,坚定摇摇头。
她的恨至今犹存!她不甘心!没有手刃仇人,没有让他尝尝这锥心蚀骨的疼痛,恨岂能平息!
元阳上君早已料到她会如此作答他深深看着玄谙的双眼轻轻叹气。
“谙儿,一切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伤害你的人都化为尘土。
“人世短短几十年,与其被仇恨所控不如让自己活得更好。”
“师父当初阻止你下山,为的就是让你能放下过往,重新来过,可惜还是失败了。”
“你可知:纠缠之于你---才是劫难。”
元阳上君看着玄谙眼里闪过的空茫,内心一痛。
她还是当年那个受伤的女孩,被孤零零遗弃在那个血红的夜晚,日日夜夜看着那些在她眼前死去的亲人,任凭自己的伤口流脓糜烂。她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发泄,而这一切,他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她,却依然又一次无能为力,让历史在他眼前重演。
“跟为师回山上去吧!”
女子愕然的看向师父,她以为师父是来惩戒她的,她犯下如此大的杀孽,违逆天道,上苍不可能让她平安无事的回到山上。
元阳上君似看出她的疑惑,倨傲一笑。
“云梦山独立于天地之间,不受各方统管,我云梦山的弟子,自有我云梦山处置,岂容他人置评!”
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垂落,被清洗过的双眸澄净如一汪清水,玄谙含泪看向师父,过往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在眼前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