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梅杜尔侍奉父神,他向父神询问想要什么祭物。父神回答说没有沾染世间邪恶之物。到了祭祀那天,梅杜尔献上了他刚出生的幼子。是真正的无垢者。”牧师解释说,“教会宣称只有刚出生的幼儿是最纯净之物。后来引申指那些耻于罪恶的人。”
她感叹了一句:“天啊,我甚至不可想象一个法师学徒居然是一个无垢者。这真是太可笑了。”
阿里笑了笑,“纯净之物也会污浊,而生活仍将继续。”他解开腰带,男人对同伴说:“明天再出发吧。”他将武器丢给尤里克,后者沉默的接下,放进了帐篷里。
“但他怎么办?”希拉追问道,“我没见过一个无垢者,而我们的时间已所剩不多。”
“不要紧。”游荡者出人意料的开口,他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一个荷尔人无法祭祀灵魂,那么那就不是一个真正的荷尔人。”库继续说道,以一种早已明了的口气:“那个法师学徒只是遇到了灵魂上的麻烦,我们的荷尔人能够解决这问题。”
入夜时阿里并未如往常一般走进帐篷休息或是拿起弓箭值夜。他换上了一件白色亚麻长袍,头顶的那缕头发一丝不乱。荷尔男人神情严肃,他盘膝坐下来,尤里克以同样的装束出现,怀中抱着一个手鼓。
其余的人安静的围拢过来。希拉调试着鲁特琴,琴弦发出颤悠悠的音调,“可以了。”他低声说。
亚卡拉和库将高烧中的夏仲抬出来放到中间。年轻人脸颊通红,嘴唇干裂,整个人就像一尾煮熟的大虾。
仿佛深黛天鹅绒一般柔滑的夜空中点缀着闪耀钻石光彩的星辰。夜风滚过树冠,带起一阵海浪翻滚的沙沙声。格德穆尔荒原的夏日依旧寒冷,但在风中扭曲跳跃的篝火提供了温暖的庇护,燃烧得劈啪作响的松木火星四溅,爆开一个个小小的光点。
“咚,咚,咚咚。”尤里克敲响了牛皮手鼓,沉闷的鼓声越来越响,最后好像狂风骤雨般侵袭而来。
阿里闭着眼睛,似乎并不在意这隆隆作响的鼓声。他的手扶在膝盖上,脊背比卡西亚黑森林中最直的桦树还要笔挺,当最后一个鼓点的余音在空气中颤抖时,荷尔男人闷声哼起了陌生的曲调。
悠长而质朴,动人心弦的哀愁,如格德穆尔荒原般了无人迹,粗犷却无法忘却的荷尔人之歌。
巡游者拨动鲁特琴的琴弦,音符如春日破冰而出的涓涓溪流,敲击着浑圆的鹅卵石,溅出最动听的曲调。
“若是在荒原上迷路,
请看那夜空中闪耀的群星,
最亮的一颗将指引你的归途。
若是在森林中迷路,
请看那摩尔卡特的光芒,”
日神用影子告诉你前进的方向……”
荷尔人低沉的声音吟唱着简短的歌谣,他一遍一遍反复唱起歌谣,鼓点再一次敲响,伴随着鲁特琴忧伤的节奏。得拉耶斯照耀着他们,众人沉浸在这歌谣中,没人愿意说话。
“若你有不能决之事,
请问向年高的贤者;
若你有不能言之事,
请寻沉默的修行人;
若你看不见道路;
旅人啊,脚下皆是可行处……”
月神的光彩遍布荒原。草叶的边缘闪耀着银辉,夜风拂过,有如银色的海浪层层叠叠涌起,这草浪延伸至最遥远的地方。
夏仲半睡半醒间听到不断吟唱的歌声。他只觉得眼皮沉重,但那声音如一双老者安详的手,抚过他滚烫的皮肤。法师学徒忽然感到一阵清凉,高烧的燥热慢慢消退,撒马尔徽章的佩戴者终于放弃睁开眼睛的努力,他不自觉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彻底投向梦神崔亚思的怀抱,不再试图挣扎。
“咚咚,咚,咚,咚咚咚……”木鼓的声音响彻荒原,穿透了头顶上方的苍穹。
“怎么样?”亚卡拉不等牧师撩开布帘站好,急切的询问,“他没关系了吧?”
牧师撇了撇嘴,“看起来很好,虽然不敢肯定,但我认为他正在慢慢恢复,”说到这里女孩怪异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里,“他的方法有用了……至少,”安娜顿了顿,牧师似乎并不太能接受法师学徒病情好转竟然是一首荷尔歌谣的功劳。她摇摇头继续说道:“他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