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傅府院中。
师生对坐桌前,傅闵不问学业,反而聊起了秋父。
“你父亲多年育人,桃李江南,若你兄妹二人安然一生,其此生当是无憾。”
秋华一笑,知道老师这是在安慰自己“父亲多年教诲,华儿自是铭记在心。”
“你父亲善新式文学,更精通古文,你可曾听他提起过寒山拾得问对录。”
“早年曾在父亲藏书中读过。”
“可还记得其中传世之句”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傅闵此刻提起这句,不过是想抚平秋华心中的戾气。
任谁自幼亲缘深厚,一时父母遇难,心中难免会有些郁结。
秋华是个好苗子,傅闵实在不愿意看到她深陷仇恨不可自拔。
“能做到吗?”
“学生无法保证,但,可一试。”
话题一转,傅闵问“最近出了一本杂志,名为新视界,你可曾读过。”
“学生惭愧,不知。”错便是错了,不论因何故出现疏失。
“新视界多记国外军事科技之新进展,与国内现状相比,两者优劣尽现。
许多年以前,男耕女织,冷兵器盛行数千年,又有谁想到有一天热武器会取代这一切呢?
这世上的事啊,没有什么定数,一切,看天意,也看人力。”
“人定胜天吗?”
“也未尝不可,端看天意值不值得为你而改。
就说这时局吧,外敌、南军、北军,政治、经济、文化,多方交融,指不定哪一环出了变数,这局势就大为改观。
我知道,你只想安稳度日,可如今,家国一体,但凡有骨气的国人,都与国同进退,端端不会去做那为人不齿叛徒,乞数日苟延残喘。
而你,既为家,也为国,如今又有何能力去撼动其中的某一环,最终撼动整个局势呢?”
秋华起身一拜“学生明白了,必定抛却杂念,潜心向学。”
傅闵心中一赞,子淳之女,心思通透,可惜了,未能得一圆满之家。
“你知道就好,这些时日的读书心得姑且留下,明日再来与我探讨。今日回去,便将寒山拾得问对录抄录十遍,明日呈交于我。
另外,学堂之中,广开言论,不妨博采众长。”
“老师嘱咐,必当遵从。”
傅闵摇摇头“你我虽名为师徒,实不必如此恭顺,若觉不合理之处,可随时告知我。学问学问,任何人都在这广袤的学海之舟上,我不过比你早到些罢了。”
得此良师,秋华心悦诚服。不迂腐、不强求、因材施教,品性上便可为人师表矣。
从傅府离开,秋华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逛了起来。
“小姐,您不回府?”
“怎么,想让你家小姐整日闷在府中伤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