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绽哭丧着脸点头:“我一想到回去会被二娘子唠叨着学琴棋书画女红茶道,我就觉得活着特没劲……”
钟幻嗤嗤地笑,翻个白眼:“供着你绫罗绸缎吃喝玩乐,就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没有考试,你还想怎么着?骑龙上天啊?!”
“谁说没有考试?!余家向来每月一考,男女都考!”余绽都快哭出声来了,“家里六个姐妹,次次我都考倒数第一,每回都被追着数落。从这次考完到下次开考,每天至少被数落半个时辰!”
说到这个话题,钟幻无辜地摊开手,满面春风地表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我从没掉过前三名……”
“啊呸!师父一共教咱们俩!你上哪儿第三去!”余绽的手倏地伸出,准准地掐住钟幻的脖子,咬牙切齿地来回晃,“你学武功什么时候比我强过!?我就是不乐意学那些装模作样的小女人的破玩意儿……”
马车突然轻轻一顿。
“小神医,四小娘子,到地方了。”马不平恭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下车时,师兄妹还在互相瞪眼。钟幻更是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脖子,气哼哼地口眼歪斜。
他们二人在车里的叽叽歪歪自是逃不过周遭护卫精兵的耳朵。
众人看着少男少女的背影,呵呵轻笑。
马不平的级别其实很低,只能送他们到了二门前,便礼貌地跟钟幻道了别。
至于余绽,她正走神,唤不醒。
大清早起,这个时辰,照着余家的规矩,余简应该去给二叔祖问安,然后跟府里的大小管事商议年节事宜才对。
他怎么出门了?还往那条路上去……
余家在那个方向上可没买卖,也没熟人啊……
余绽怔怔地边走边寻思,对旁的寒暄废话充耳不闻。
“……惊闻令师噩耗,本官心中实在不安。既是令师灵柩已然入府,不如就在幽州地界上寻一依山傍水、风水绝佳之处,安葬了他老人家,如何?”
“不了。先师临终遗言,令在下带他的骨灰回西齐。”
“西齐?哦,夜神医乃是西齐人,这个本官倒是听说过。既然如此,那就……嗯?这位姑娘就是余家的四小娘子吧?”
随着缓步往里,细碎交谈,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仍旧无知无觉的余绽脸上。
钟幻只能一横肘。
身体本能地一闪,余绽终于回过了神,却突然发现:怎么这么多人!?
一个头戴进贤冠、身穿青色常服的中年男子,一个面目温润如玉、身形奇峻挺拔的青年男子,一个满面热切、眉眼带笑的儒衫男子,一个体型微胖的葛衣老者,还有两个不满地看着自己的丫鬟……
这呼啦啦的一大群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神出鬼没的!
自己这绝佳的耳力,怎么竟一点都没发觉?!
看着她倏忽色变,讶然张口,钟幻生怕她口嘴吐不出象牙,只得抢先解释:
“进城路上,师妹隔帘看到了余家二郎。
“但为了不耽搁给看诊,我师妹并未出声招呼。
“本就近乡情怯,如今又有不敬尊长之嫌。我师妹是个规矩人,不免有些愧欠。一时恍惚,还请节度使见谅。”
这个理由,呵呵……
中年男子微微侧脸,与身边的青年男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