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菲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心理素质并没有预先想象的那样好,她可以有很多优势,但是这块短板却被人抓住,眼下马上就会要了自己的命,这念头一闪现,让她的思绪更加混乱,她已经开始沉入绝望所构建的深海之中,并飞速向海底坠落。
“看来真是在劫难逃了!”恍惚中,她的眼泪再次流下,上次是为别人而流,这次是为自己而流,她开始后悔自己逞英雄,非要来帮忙救人,却不想落入别人的陷阱,想到自己的躯体今后要被别人占据,成为行尸走肉,任人,身不由己,就不由得感到彻骨的凄凉。
就在她将要放弃的时候,猛地感觉隧道里的气压急剧下降,气压的下降使得已经钻进她体内的那些分裂的如细长蠕虫般的怪物被硬生生地拉了出来,并飞速地跌入那张巨大的嘴里,她睁开眼睛,胆战心惊地看着它们被嚼成碎片,那张曾经让她熟悉并怜惜的脸孔破碎了,消失于无形之中。
她摸摸自己的脸,那些创口还没有愈合,她意识到这些创口的位置,正是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给自己扎针时那些穴位,这时她摸到脸上还有一条尾巴在抖动着,“看来还有漏网的。”她心里念叨着,抓住那条尾巴,用力往外一拉,然后奋力向前扔去。
隧道顿时消失不见,眼前一片昏暗,她发觉自己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抓着一根银针,银针的一头,细长的红线不知通向何方。
在她旁边,程云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张秋芳的身旁,他探身翻看张秋芳的眼皮,无奈地摇着头:“她死了!”那一刻,他的声音好像很痛苦。
陈菲菲冷笑了一下,本想立刻朝他发作,转念一想,这样的事,都是在人心里发生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大家心知肚明,却无法对外人言,就算是吃了亏,也只能装傻。
耿长乐站在小洋楼外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里愈发焦躁不安,程云彪这个人诡计多端,而且这次分明没安好心,要是陈菲菲此去真发生什么意外,他不敢往下想,只能自我安慰说这个姑娘不是一般人,凭她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斗过程云彪。
他在那干着急,又听旁边有人议论起这换命的法术,原来两个多月以前,使得程云彪成名的就是这种法术,当时伪军出城扫荡,皇协军大队长胡魁的表弟何宝玉中了八路军的埋伏,被打破了头,虽说被救回,可回城的时候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都流了出来,日本军医见状已经宣布这个人没救了,可当时的程云彪揽下这件事,说他能治好,只是何宝玉这身体伤得确实没救了,他能把何宝玉的命从身体里换到别人的身体里去,当时胡魁已经急得没了别的办法,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送到他那里碰运气,当时是和城里一个无家可归的傻子换的命,谁料想一个钟头以后,傻子竟然神奇活现地走出来,说自己就是何宝玉,并能说出之前何宝玉很多吃喝嫖赌的事儿,这些事儿一个傻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凭空想出来的,人们这才相信程云彪真有这样的本事,一时间,城中富户治病的,求换命的纷至沓来,程云彪也由此发迹,他的黑仙会也一跃而起,成为让日本人也不得不重视的帮会组织。
耿长乐听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说这话的又不止一个,他固然是革命战士,不相信鬼神,心里也不免发毛,他担心程云彪暗中使坏,把张秋芳的命换到陈菲菲身上,因此一直紧张地等待着,直到看到陈菲菲毫发无损地走出“永定俱乐部”,他把她一把拽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半天,然后把她拉到一旁,小心地问道:“昨天晚上咱俩干啥了?”
陈菲菲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让我想想昨晚咱俩干啥了?”一边说着一边调皮地拿眼睛斜他,“看你紧张兮兮的样子,”她把嘴贴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咱俩做了个鬼,把那对叛徒吓得跳了楼,放心吧,是我。”
耿长乐惊讶地问道:“难道程云彪没使坏?那张秋芳怎么样了?”凭他的感觉,陈菲菲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陈菲菲苦笑了一声:“正因为他使坏,所以张秋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