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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河防风雪会故交 论政治歧道天津桥

李绂当晚就住了罗镇邦书房里。他有个失眠的症候,夜里吃了酒,又有心事,辗转反侧直到四更时分才蒙眬睡着,醒来觉得身上奇冷,原来因为炉子太热,蹬翻了被子。看天色时,窗纸却是通明透亮,李绂一披衣翻身而起,洗涮干净推门出来,一股寒风卷着雪片立即扑面而来,激得他倒噎了一口气原来昨晚后半夜落了雪。隔壁侍候的是罗镇邦的两个家人,听见动静忙过来请安。李绂笑道:“生受贵纲纪了,我的那两个皮猴子呢?”

“他们岁数都小着呢,贪睡。”那个年长一点的长随笑道,“制台别瞧天,这雪下起来了,房顶都白了一层,映着屋里亮,其实还早呢!我们老爷刚过来了一趟,吩咐了我们,天儿冷,制台要是冷,要什么添换衣裳只管说,一时早点就送过来。今个儿下雪,爷要是没兴头,就再歇几趟,坐了轿才敢去呢!”李绂道:“我最爱雪天,也不坐什么轿子。去龙门伊阙只有五十里,雇头毛驴,叫他们两个跟上就是。镇邦是有公事的人,也不必陪都是老朋友,谁也不要拘泥谁。”那长随忙答应道:“是!不过老爷说了,他一定要陪。夜来田制台到了洛阳,天不明就叫了他去驿馆,要看洛河河工。罗老爷说,请制台爷耐心等他,不到午时他就下来,什么事也误不了的。”

田文镜来了?李绂怔了一下,笑道:“这可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田抑光来,我岂有不见之理?他们不是去了洛河么?我今儿不去龙门了,一处踏雪寻梅,不亦乐乎!……给我备一乘轿,到洛河河工上去。”“轿子有,就是我们老爷家常坐的。”长随赔笑道,“我们爷说的意思,田制台知道您来洛阳,一定过来叙话的。老爷就不再劳动了。”李绂略一思索,说道:“备轿吧,还是我去。”

知府衙门离洛河很近,李绂坐了轿子过了西关外向南,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隔轿子便见白茫茫一片荒滩,远处乱羽纷纷的雪花中横亘着一条冻得镜面一样的大河。李绂指着路东一座破败不堪的大庙问跟轿的长随:“好大一座庙,是谁的香火?”“是周公庙。”长随踩着一步一滑的路说道,“破落多年了,我小时候它就这个模样。”李绂便不再言语,眼见远处大堤旁落着几乘大官轿,堤上几个人站在寒风里指指点点说着什么,料必就是罗镇邦一干人。李绂不等到堤根便命住轿,呵腰下来,徐步上堤,果然见是田文镜,带着一群师爷和省里司道官员在巡视河堤。因众人都不留心,李绂也不忙着厮见,悄悄儿随着众人走,瞥眼看田文镜时,仍是上次进京见面时那副模样,只是头发已将全白,干筋猴瘦的身躯在河堤上,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了,穿着锦鸡补服,起花珊瑚顶子后细长的辫子被风抛起老高,颏下的胡须上也全都是冰。

“镇邦,”田文镜眉头紧皱,指着散乱在堤内的方条石头说道,“你办事是越来越不经心了。这些条石,上次钱度师爷来,说还有几千方码得整整齐齐的。冬天上不去河工,你就不能派几个民夫看守着?都叫老百姓弄回去垒墙打石槽了!那石头是银子买的,要是你自己的,你舍得这么糟蹋?”罗镇邦一边陪着走,口中连连称是,又道:“这里边有个过节儿,府学大成殿前头月台坍了,还有明伦堂和东院墙也都要修葺,几个府学教授训导住的房子也都要修一修。王翰林上次来看,说不像话。我说府里实在没有这笔钱,他们说冬天不施工,洛河滩闹着那么多的条石,先挪过来用用不妨的。省里张学台也下札子叫办。卑职就让他们先挪用了,到春暖开工时”“春暖花开?”田文镜刻板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说道,“三月有桃花汛,五月有菜花汛,临时筹措,来得及?”

他这一说,众人便都闷住。田文镜心境似乎很烦躁,一时疾走不语,一时又站着沉吟。他也真不怕辛苦麻烦,有时还亲自到溜滑的堤腰,用石头敲击河堤,敲到有空洞处,不言声上堤来,狠狠把手中石头一扔,“这修的什么堤,嗯?!要查查有没有克扣河工银子的事!”又指着堤外长满了荒草野蒿的滩,说道:“这块地少说也有十万亩吧?皇上多少次明颁诏谕垦荒,你们竟是聋子瞎子!洛阳城里那么多吃闲饭的,这边的地却荒着老罗你看,从洛河那上游建一座闸,引出水来,这是旱涝保收的肥田!”他拍着手上渐渐干了的泥土,冷冷说道:“限你明年,全给我垦出来!”罗镇邦带的一群洛阳府县官,闷声不响地听这位刚愎急躁的总督大人训斥,个个垂头咽唾沫,人人脸色阴沉。罗镇邦苦笑道:“大人,这块地是荒了,可都是有主的地,不然我早垦了它了。今儿看不仔细,下滩走走就知道了,里头都是坟园儿,一个祖莹四周的地界都清清楚楚。这是私地,官府殚实无能为力……”

“唔。”田文镜吁了一口气,仿佛于心不甘地又望了望那片荒滩,“是私地?”他思索着,一时没说话。此时风雪更大了,团团片片的碎玉琼花在广袤无垠的河滩上淆淆乱乱、混混噩噩,时而像狂浪飞溅,时而又似疾箭一样卷地而起扑面而来,有的又卷成雪柱儿旋舞,肆无忌惮地互相追逐着……李绂此时已浑身上下雪人儿一般,见田文镜兀自瞪着眼挺身站着,目光下抡着搜剔下头官员的毛病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因在田文镜身后一笑,说道:“抑光,你好勤政。不愧模范!”田文镜回过头来,盯了半日才看出是李绂,正笑吟吟对自己长揖,忙也还揖,脸上绽出笑来,“原来是巨来公!方才镇邦说你来,打算看完这段河工就去拜望的,你怎么就来了!”又嗔着罗镇邦,“李制台是客,上堤也不告诉我一声!”罗镇邦只得干笑着解释。

李绂和田文镜并肩走了一段,谈了自己离开武昌的情形,田文镜也十分亲切,一路走,问道:“听说你不带家眷到任,为什么?”李绂地说道:“太麻烦了,一年三四次回北京,见面尽容易的,何必带到任上?上回在襄阳遇到一个去宜昌上任的县官,除了他太太,姨太太,七大妗子八大姨,三姑六婆,师爷书办加起来足有六七十个,我当时就撤了他的差。宜昌就那么小块地方,你带了这么多的牛鬼蛇神,刮地皮天高三尺!我看熙朝不少贪官,原本也不是坏人,他不伸手,当不得婆娘爱小,背后接人家的东西,一来二去也就上了船。”田文镜“扑哧”一笑,说道:“你回直隶当总督,家就在北京,难道把她们遣返原籍?”李绂道:“北京不一样,外头是个西瓜,到北京就成了芝麻,上头六部九卿,科道御史下死眼盯着,朝廷御辇之下,家里就有几个不肖子弟,刁恶长随,也不得不收敛些。我其实不愿回北京,应不为怕这些事,在外头封疆,一切我说了算。到北京,想作贪官难,想作实事更难!”

“唔,这个想头有意思。”田文镜很想说“那些牛鬼蛇神都是火耗银子养着。火耗归公,官员凭俸禄和养廉银吃饭,谁还带那么多吃客”,话到唇边却改了口,“可惜的是天下官不尽这样想,也是枉然呐!”李绂笑道:“不要鼓吹你的养廉银了。今儿不谈这个你看这雪,下得真好,要在苏杭,有梅花点缀着该有多好!”田文镜望着堤下,洛河两岸已落了不到三寸厚,已是一片皑皑茫茫,河对岸沙滩一片连亘的白杨,在丢絮扯棉的落雪中灰蒙蒙的,景物都不甚清晰。只河面冰上留不住雪,烟雾一样被风扫得荡来荡去。许久,田文镜道:“河南有谚,麦盖三床被,头枕馍馍睡,我宁愿这雪是棉花呢这种天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招手叫过罗镇邦,吩咐道:“我带来的人,请钱师爷留下,其余的回去。河南府,这里的镇台衙门的人也回去。不过不能歇息,知会各县,看有没有雪压倒房子的,断炊的,从县库里周济一下。有些讨饭的这种日子难过,叫里甲长关照在庙里安置。两条:一不许冻饿死人二,谁敢从这里头克扣,吃一口,我田文镜叫他吐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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