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代价最小的办法。

李佳茹最后在疲惫中昏了过去，时而抽动的身体和惊慌的呓语，说明她的梦并不平静，如果不是已经油尽灯枯，说不定早就被噩梦惊醒。

直到第二天晚上，李佳茹才苏醒了过来。

伽儿见她蜷缩在车座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担忧的坐过来为她检查身体，却被一把推开。

李佳茹看着这张略带高冷气质的脸，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曾经以为伽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干练最英姿飒爽的女性，是自己未来要成为的目标。

可就是这样一张面孔，昨晚趴在自己身下不断制造着羞耻的冲击感，那双满是担忧的红色的眸子，像刻在灵魂里，让人无法遗忘。

灵能被引导净化，她知道她是在救自己。

可是同时却是在毁灭她的过去多年的认知。

伽儿跌坐在地的身影渐渐淡去，李佳茹独自坐在车里，把脸埋在膝盖上痛哭不已。

她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了。

她甚至连自己的思想都控制不了，只要闭上眼，全是学长站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对自己微笑的画面。

小时候的学长，白净，可爱，优秀，是多少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听到他说也喜欢着自己时，心里那无与伦比的惊喜。

她也曾一脸痴醉的看着他说，要战胜家族的腐朽迎娶自己，心中小鹿乱跳。

还有这段时间她心中焦急却强装从容的在家里应对那些小妈的围攻，为两人的未来做着布局。

美好的从前转眼间就变成了条条伤口，晚风轻刺，痛彻心扉。

没有痛苦的悲鸣，没有绝望的嘶吼，李佳茹一下一下扣破了自己手腕上的皮肤，面无表情的流着泪。

家族给予了她丰厚的物质，也剥夺了她作为普通人的自由，更成就了她隐忍的性格。

所以她的绝望看上去如同细雨嘀嗒着花瓣，虽然无声，却绵绵不绝。

“叮...”身份卡上传来信息提示音。

“佳茹，对不起，我追你追的太卑微，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是学长发来的。

她想起学长第一次来自己宿舍，那位室友姐姐一边笑着说两人郎才女貌，一边闹着要学长请吃饭，不然不会把她的佳茹让给他。

室友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穿着丝袜的脚时不时蹭到学长的小腿，学长举止得体的微笑着，丝毫不受影响。

李佳茹当时不懂这些，直到昨晚看到两人在舞台的表演。

他们对彼此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疯狂，那么无所顾忌的配合...

这不是第一次了，李佳茹恍然冷笑。

什么叫不是男人该做的？难道你现在做的就是男人该做的吗？

没有回复他的信息，她不知道怎么回复，她觉得自己跟他已经没有再说话的必要了。

“佳茹，这种事现在都很正常了吧，你也不用不理我，你们家的那几个兄弟都只是邻校的，不也在协会里吗，况且，你家里能给你一个红魅当英灵，不就是将来帮你伺候男人的吗，这种事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没那么可恶的。你答应我的追求怎么了，都认识这么久了，干嘛便宜了别人。我也没问过你独自在大学的第一年有没有找男朋友，不是吗？”

李佳茹看着信息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什么叫自己有没有找男朋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努力是为了什么吗，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改变了。

提示音响起，又是一条新的信息。

“实话告诉你吧，我第二次去宿舍等你的时候就跟她搞了，她穿了你的睡衣用了化肤水变成你的样子，我们在你的床上，一直搞到你快下课。可那又怎样呢，我心里喜欢的是你啊，她只不过是我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温馨提醒，你父亲娶了八个女人。”

李佳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生生划出了一个大口子，指甲深深扎进了肉里，学长以前不是这么说话的，他说话很温柔的，就算只是发一段文字信息，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细腻和关心。

“晚安”

“早上好”

“加油哦”

“我一直没有离开你”......

这些信息虽然简短，但是她每次看到，都能从里面感受到浓浓的呵护之情。

这是她的家庭不曾给予的，更是她在无数次疲惫不堪时能够继续前行的动力，她一直视若珍宝，一条都没有删过。

可是现在...

这世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不对，或许，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通讯器又响起了提示音，李佳茹没有再看学长的信息，手指一划，屏蔽了他的身份卡，也删掉了这些年保存的信息。

后来她烧掉了在宿舍用的所有东西，长租了学校附近的酒店。

失去目标的人生是什么样子？

接下来，时间的概念在李佳茹彻底错乱了，她不敢睡，一做梦就是自己被一群人摆弄成各种不堪丑态的画面。她精神恍惚，每天都生活在压抑和痛苦之中，很多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看着窗外的太阳出来又落下，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老师给她发信息，通知她参加大二学年的校际比赛，她才蓦然惊醒，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可她却觉得只过去了一天。

她慢半拍的和同学们说话，结结巴巴的回答着各种问询，然后木然的走上了比赛场。

直到比赛的钟声响起，李佳茹才惊愕的发现，自己所有的星辰都笼罩在厚厚的雾气之中。

她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人一拳打倒在地，她懵了，对手也懵了，台下是一片吁声。

天之骄女从此泯然众人。

回到家后，那几个算计她的旁系子弟早就做好了舆论铺垫。

几乎所有的家人都在嘲笑她，每一个人都欣喜的等着她倒下，算着他们能因此分到多少好处。

看着镜子中那个憔悴瘦弱的女人，李佳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深深的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开始疯狂修炼，也开始和伽儿学习一些成年人该知道的东西，这样才能淡化那件事对她的冲击。

大学最后一年，她的修为终于恢复了一些，她在猎风小镇接取了高修的委托，作为后勤成员踏上了讨伐异化区域的前线。

李佳茹的眼界宽广心思缜密，在战场上数次出谋划策为高修小队破解了困境，被破格编入主力队员，云袖这名比伽儿更强大的英灵也是在那个时候跟她签下了契约。

她那时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了，只是晚上偶尔做做噩梦罢了，平时发呆的时候伽儿或者云袖会提醒她，她也会立刻清醒，继续去做事。

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转变的时候，李佳茹的父亲出手了。

他找到了猎风小镇的管理层，替她推掉了所有的委托，并声称已经在京州G区的理事会替她谋得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等她毕了业就可以上任。

可那个职位是出了名的养老职位，但凡能在任何领域取得些微成果的家族子弟都会得到别的任命，只有修为不高才学平庸的子弟才会被安排在那种地方，除了选委员时的投票，他们几乎毫无作用。

与之相反，李项安排了比她小一岁，却早她一年毕业的一个弟弟进了高修小队当后勤。

李佳茹气愤极了，她已经不是小女生了，她知道父亲在打压自己。

偏心这种事情，不是说你多优秀就可以改变的，相反，你优秀，人家心里反而在埋怨你记恨你。

很明显，父亲没有把她当做自己人。

所以，毕业后的某一天她谎称去上班，然后就开溜了。

就在来治安队上班的前几天，她还在想，自己这样活着是不是太累了，死掉会不会好一点。

回忆在此处停住，李佳茹嘴角泛起浅浅冷笑。

逝者已去，来者可追，这八个字，这几年来听了多少遍，可唯独今天此时才体会到它的宝贵，她长出一口气：

“唉，还真是一个有故事的小女孩啊，可惜，有没做完的事情是不应该死掉的。”

脑中闪过唐城骑在小胖子身上扇嘴巴子的画面，李佳茹学着他的样子捏着下把思考：

“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