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脸上渐渐露出了沮丧的神色,很是小心翼翼的将几只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已经站了几个月的袜子请走,然后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摸着长长的胡子一边在房间里四下打量着,一边缓缓地开腔道:“我说刘能啊。”
“小的在,老神仙您有什么吩咐?”我连忙恭敬的接腔,比相声里专业捧哏的表现得还要积极,同时对神仙老爷的屁股和那把三条腿的椅子表示深深的担忧。好几年了,这是俺刘能除了物业、外卖、快递以及隔三差五过来确认我死活而每次都显得很失望的片区民警以外的第一个客人,我唯恐招呼不周得罪了对方让他勃然变色拂袖而去。虽然他是个骗子,但好歹也是位客人,还是个会主动和我说话的人。宅男,也有尽地主之谊的本分。
当然,我怕他走最重要的是怕他发现我这里确实没什么好骗的,而我,又对这种崭新的骗术充满好奇。
看我反应这么积极,老头倒是愣了一下,大概是思路被我打断了吧?正当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时候,老头又缓缓的开口了,“我说刘能啊。”
这次我没敢贸然接口,生怕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了思路被我再次打断,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还辛辛苦苦出来工作,怕是家里还有一群更老的神仙女神仙小神仙要指望他养活,想来也不容易,还是静静的听他说吧。
老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很有几分深意的看着我,接着说:“我说刘能啊,莫非你以前见过神仙?怎么见到老夫丝毫不感到惊奇呢?”
这个问题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按理说骗子都是设计好的套路,不应该问这种开放性的问题,这要是我回答的超出了他的预期,之后还怎么继续呢?为了不影响他的正常工作,还是把主动权交回去吧。我踌躇了一下反问道:“您觉得呢?”
显然这个反问又打断他的思路了,老头哭笑不得的说:“我怎么知道?是我在问你呀。”
“你不是神仙吗?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我已经懒得和智商这么低的骗子纠缠了,只想赶紧给他打发走,好继续宅在家里发呆。刚下的岛国片我还没来得及批评,那里面的女一号很是对我的胃口,可惜戏路似乎不是那么太宽,饰演的角色基本雷同,台词也都是重复的那么几句而三百八十集的五十年代乡村苦情剧十五分钟后就该上演大结局了,彭小花究竟是谁的女儿呢?她叔叔的还是她爷爷的?她到底是姓赵姓金还是姓王?她那一年到头总不在家的丈夫到底是部落的奸细还是联盟的卧底?还是一个双面的间谍?
“咳咳。”老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为了掩饰尴尬开始咳嗽,一咳还就咳了个没完。我正要上前将他揪起来扔出门去,突然福至心灵这家伙不会是装作骗子前来碰瓷的吧?扮猪吃老虎?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我对面的老神仙,哦,就是那个老头将那口气好不容易接了上来。“我说刘能啊。”
既然不敢动手,那俺刘能只能靠天才的智商和精湛的口才以及一无长物的严酷事实让他知难而退了。我懒洋洋的说:“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我说刘能啊,老夫确实是神仙。呃,但是也确实无法证明,我们是无法在下界任意动用法力的。至于原因嘛……也不能和你说,你们凡人中不是有些骗子总喜欢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嘛,其实这句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这老骗子还在说别人是骗子,我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可惜整张脸基本都被皱纹给盖住了,看不出任何端倪。也许这副相貌是这个骗子在同业者当中唯一的优势吧,我想着。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过一会儿你就会相信了。”
骗子已经词穷了吗?我如是想着,不过这份坚持的勇气还是蛮有可取之处的。
老头从怀中取出一只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又将表放了回去。笑眯眯的说:“我说刘能啊,老夫这次下界专程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恭喜你,你中奖了。”
终于转入正题了吗?当看到怀表那一刻,我连最后一丝怀疑都没有了,此老头必是个老骗子无疑。尤其是他接下来就说俺刘能中奖了……太可惜了,如此闪亮的出场最终归结为无比平庸的套路,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我冷笑不语,心想你再不走我就走,反正家里没什么可偷的,放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问题。自己也有三四个月没上过街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呼吸一下混杂着浓郁雾霾味道的新鲜空气。今年的春季番已经上了,我也好几年没见过柳絮杨花都是什么样子了。
“我说刘能啊,你怎么表现得这么淡定?难道就不问问奖品是什么吗?”老头有点好奇的问。
“对不起,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感兴趣。”我冷冷的回答。“您还不走吗?不走的话我就走了。”边说边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只袜子,用力掰得软和点便往脚上套。
可能是因为空气动力学的关系,老头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喷嚏,我没理他,套上去之后又随手捡起了另一只袜子。好像和前一只不是一双,颜色上有些微的差异……算了,恐怕这几只袜子根本就配不成对,再说反正还要穿鞋的,我能确定的是,我那几双鞋都是成双成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