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从心看着莺莺道:“莺莺,木大哥现下身在不测,以后的路千难万险,你知道么?”
莺莺只道他是指自己身体状况不佳,忙道:“木大哥,你身体不好,对不对,昨晚你发作起来,确实吓人,但好人有好报,您是大大的好人,终究能治好的。”
木从心不禁苦笑,道:“木大哥身体早已百药无医,这是定了的,我说的日后千难万险,却还不知道有多难多险。”见莺莺一脸惊讶,木从心想,这小女子言道知恩图报云云,多半一时冲动,自己将处境尽数告知,她能知难而退也未可知。当下将自己如何服下蛊丸,如何被陷害一一告知于她。莺莺听完,睁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木从心见她陷入沉默,心道她果是知难而退,竟有些失落,但他万事看得开,莺莺不随自己去,也省了自己一番照顾她的功夫,自己要如何便如何,何等洒脱,因道:“莺莺,我劝你还是不必……”他话未说完,莺莺上前两步,道:“木大哥,我本想,你若因嫌弃而不允,那我是无法可施,没想到竟是如此…木大哥,你既身处此境,这一,这一年,”莺莺说到此处,又复伤感哽咽:“你打我骂我,杀了我我也是不能离开你的了!”
木从心听到此处,也觉感动,道:“我命在顷刻,许是明日就死了,你可想好了!”
莺莺将那瓷瓶收入怀中,道:“木大哥哪天去了,莺莺便随你下去,到了阎王那,继续做木大哥的丫鬟,你是大英雄,大英雄岂能没人服侍。”
木从心道:“莺莺,大英雄我是不敢当的,佛言众生平等,我也不用什么丫鬟。”
莺莺以为他又要婉拒,刚要开言,只听木从心续道:“我最不喜欢这些身份分际,什么主子奴婢,听起来闷煞人,我大得你几岁,你便以兄妹名分在我身边如何?”听到此处,莺莺笑逐颜开,似将方才木从心所讲的千难万险抛到了九霄云外,道:“好,木大哥。”
“那你要答应大哥一件事,”木从心道:“不论我哪天去了,你都不能死,听到了么?否则你大哥一代少侠,身后连个墓碑都没有,岂不让人笑话?”
莺莺听到此处,一阵惆怅,却不言语,折了几根树枝,便想在溪水中打几尾鲜鱼,捉几只蟹子整治,其实他们便再说上一会子话,又能有多久,木从心又刚刚吃过,远不到下一餐饭的时候,只是木从心说得凄凉,莺莺不愿接他这个话茬罢了。
忽听得“扑通扑通”两声巨响,两人从崖上掉落,正摔在莺莺身侧,鲜血将溪水染得殷红,渐得莺莺满头满脸都是,吓得她僵在当地,木从心抬头一望,又有二人摔下,一先一后,这次是当头砸到。木从心抢到莺莺身旁,一把拉开了她,又听得头顶有异,这次是一人,木从心自己要跃开,自是可以办到,但莺莺却势须遭不幸,不及细想,脚下跃起,手上使个霸王扛鼎式,向上托举。木从心与莺莺在崖底,这崖约可七八丈,一人尸身自身重量,携下坠之势,该是何等力道,木从心不敢将力用实,手掌甫触那尸身,便急谋卸力,但千斤之力压将下来,只触得一触,木从心便感一阵晕眩,不过他手上力道也是奇大,终于阻住了那尸身下坠之势。木从心托着那尸身,重重地落在溪水中,这溪水原本只到膝盖,此时他双腿深陷淤泥,竟直没到腰间。好在溪底淤泥松软,因而木从心一跃,一卸,一落,硬碰硬地消去了上千斤之力,双腿竟未受伤,不过也毕竟不好受,莺莺本来站在石上,见状慌忙踏水过来,将木从心扶到岸边,找了个遮蔽处,确定再也不会被坠物砸到,这才坐在地上,惊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