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50人列队整齐浩浩荡荡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向城中进发。
亲卫本打算将李辉护在队伍中央,谁知李辉一个眼神就止住了这些人的打算。
只见他,完全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跨于马上,任他身下的汗血宝马随意前行。而他身后的各个随扈也同样为了不落大将军威风而昂首挺胸。只是一个个都手握剑柄,弓弩,一副随时准备迎战的模样。
李辉虽有心要手下人放松一二,却又怕他们不拿着武器反倒更紧张,到时杯弓蛇影误伤了百姓可就违背了他的本心,因此李辉也随手下的心意,并未出言制止。
一路上街边的小摊,小店虽是开着店门,内里却空无一人,这样诡异的气氛加剧了李辉身后亲卫的紧绷神经,加之偶尔出现的气息闪现在或门窗,或小巷的阴暗处,看那动作也应该是军中之人。李辉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没有误入此处的百姓,脑海里却突然出现刚刚路上偶遇的那个清秀小生,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被牵连?
一直悬着的心绷得更紧,李辉手中的缰绳不由自主的拉的越来越紧。
东华门直入整个京城正中,一行人骑马行进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远处隐约显出了金水桥。而一路包围在李辉一行四周,若隐若现的气息则完全消失了。
李辉心里暗自点头,到这里撤走是最好的安排,否则一会儿漏了行迹反倒不好收场。
金水桥附近聚集的人群似乎此时才注意到李辉等人。寒风中本来聚作一团,三三两两围着几个大火炉取暖的官员,动作迅速的组成了迎接的队伍。显然那铜耳青漆的火炉是皇帝的命令提前设置好的,否则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宫门前架设火堆。
李辉有些惊诧,这在前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在前朝老皇上,对于书中记载的礼乐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一丝一毫的错处都不能有。尤其是到了暮年的时候,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严寒,一切有违诗书记载的服饰器物都不准出现。
而李辉也很清楚自己能去晋北大营,也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过于放荡不羁的性子。在御林军里可以说是天天闯祸的李辉,一直是众人头疼的根源。好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没定什么大罪,不过为了眼不见为净,不知是哪位大人向皇帝保举自己堪当大将,最后则将李辉打发去了塞北。
李辉想想好笑,前代撒手后,若知道当今这位,竟是如此颠覆他恪守的传统,不知会作何感想?
怕是老皇帝气也要气醒吧,不过这对于他李辉来说倒是没所谓,这样反倒多了几分自在。没准自己和这位小皇帝会很投脾气?这样的年头只在李辉的脑中一闪而过。
礼部尚书郑大人因为年岁大,虽然有数个火炉取暖,只是在寒风中已站了这小半个时辰。此时乍一行动浑身僵硬的似乎能碎成几块。
“大将军千里来京辛苦了。”说着要对李辉行揖礼,且是天揖,要一揖到地。
李辉在能看清众人时便已下马而行,此时正好行至郑尚书面前。
眼看着还没寒暄半句,这位老尚书就要行此大礼。李辉立刻丢了手中缰绳,跨前一步扶住郑尚书双臂道。
“不敢,不敢。怎可当郑尚书如此大礼。”
“大将军为国为民,将强弩拒之国门之外,此礼不逾越,我带万民谢过大将军与众将士。”说着又要行礼。
李辉当初在京城时就抵挡不住这位老尚书的固执,现在回京后更觉得他的固执,明显有增无减。因此一早在手中准备好了力气,此时又加了几分力道,到底没让郑尚书把礼行全。并立刻打着哈哈道:“老尚书久侯,不知您身体近来可好。老尚书的一片心,让李某已铭感五内。切莫折煞了晚辈。还记得我离京时,您的腰疼病还时有发作。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难为大将军记得,一把老骨头了,几时没土都未可知,还在乎那些疼痛做什么?”实在挣脱不掉李辉的大手,郑尚书连连摇头道。
“看您说的,我在边塞虽无缘得遇神医,却难得凭依着深山秀水,偶尔行军时也能遇到些难得的好药。可惜军务繁忙不能早些回来,否则老大人用用这些,也能减轻些痛楚。等明日我就让属下送去大人府上。”
“这可使不得……”郑尚书还要推辞,李辉却看已经完全引开了他的注意,便顺势看起天色道:
“老大人勿再推辞。这天色不早,咱们快些进宫?”
果然想起正事,郑大人立刻不再纠结礼物的事情。
“对对,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大将军请。”说着一摆手,号角与鼓乐声便同时奏响起。
这是对出征大将最高的迎接礼遇。但大多都是在万民高呼相迎中进行,可现在街道上却冷清的,只有数片因干枯而被风吹落的枝叶。
百官簇拥着李辉向德政殿行去,在这里将进行正式的朝拜。
偌大的宫殿里,即使是日上三竿也需要烛火的照明。金碧辉煌的城楼与随处可见的侍卫,衬托出王朝的强大。
这样的景色李辉已是十数年未曾见过,偶尔午夜梦回也会记起,却总觉得那是前生的旧梦。
“宣!”
随着一声高亢伴着无数回音的召见。
李辉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梦里。
是的,见识过边疆浴血的沙场,见过深山莽原的苍茫。这里只能算是李辉的一场旧梦,虽然还未醒来,却终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