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身边的卢旺说道:“俺卢旺从来不撒谎,俺也闻到了,是臭肉味。”
黄飞虎又要瞪眼之时,史玉柱说道:“没错,是臭肉的味道,不过,这臭味是从我腿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
步云龙一看,高大山和卢旺正坐在史玉柱的下风处,那伤口的腐烂气息自然最浓。
步云龙道:“赶快吃饭,吃完了,马上处理一下伤口。”
卢旺掏出一个小瓶:“步大哥,这是俺爹配的金创药,给他涂上吧。”
步云龙把药瓶一推,说道:“他这伤口已经腐烂,寻常的金创药怕是不管事了。史兄弟,我要将你伤口的腐肉削除,会很痛,怕不怕。”
史玉柱将伤处的破布一撩,笑道:“死都死过一回了,岂会怕这区区疗伤之痛!大哥只管放手下刀。”
几人凝目一看,那伤口有鸡蛋大小,浓血混杂,污浆流淌,四周红肿隆起。
罗大树道:“是箭伤,史兄弟,这箭伤有多深?”
史玉柱道:“这一箭奔我心口而来,被我格当之后,箭头斜入大腿,想来不会太深。”
步云龙皱眉问道:“有没带盐巴?”
几人个个摇头不解,步云龙道:“把卢大叔所赠的短刀都拿出来,大树去把刀都放在火上烤红它。”
“卢旺,把你那皮绳拿出两根来,把他的大腿捆紧了。”
“大山,再去弄些清水过来。”
“虎子、大山,过来按住他的腿!”
几人分头忙碌起来,步云龙将手中的短刀在炭火之上烤了一会之后,忽然手掌一挥,刀光一闪,快如闪电一般切向了伤口。
瞬间之间,十几刀下去,伤口腐肉乱飞,鲜肉露出,鲜血渗红。步云龙喝道:“大树,刀!”
一柄柄烧红的短刀烙在伤口之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焦糊的血肉冒出缕缕白烟。
“大树,撕布裹伤!”
罗大树赶紧掏出那件质地上好的衣裳,撕下几块布条,递给了步云龙。
从下刀,到裹伤,不到半刻功夫。裹好伤后,步云龙擦着头上的汗水说道:“这般疼痛都没吱一声,好样的!”
卢旺憨声说道:“步大哥,他早昏过去了。”
众人一听,不由齐声笑了起来:“这小子昏得倒是个时候。”
几人没有想到,史玉柱这一昏,三四天都没有醒得过来。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上万人的队伍,被大雨抻出二十余里。如同泥沼行蛇一般,在蜿蜒曲折的大道之上,缓慢地行进着。
人马溅踏过去,平整的路面也变得泥泞不堪,让走在队尾的新卒们苦不堪言。
步云龙早将那双破布鞋收了起来,赤着双脚,背着史玉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水之中,艰难地行走着。双脚之间的镣链,不时挂起路中的碎石块,让他的步伐也变得踉跄起来。
罗大树搀了他一把,喊道:“大哥,换我背一会儿吧。”
步云龙甩了甩头上的雨水,喊道:“算了吧,你那两个包袱也不比这小子轻快。”
“大哥,这小子昏了四天了,让这大雨一浇,能挺得过去么?”
“这雨再大,也浇不透老虎皮。放心,这会儿他身上烧得没有前几天那么厉害了,雨一停,他准醒。”
风雨越来越大,身上的虎皮又厚又重,捂得史玉柱满头是汗。颠簸中,史玉柱醒了过来,用力掀起了虎皮。他双眼朦胧地抬起了头,望着漫天大雨,张开了嘴巴,贪婪地吮吸着雨滴。
罗大树还以为虎皮被大风掀起,正要伸手整理,忽地喊道:“大哥,他睁眼了。”
“醒了,太好了,快给他喝水。”
罗大树回头喊道:“大山,快拿水来。”
高大山抱着陶罐跑了过来:“又烧起来了?咦,这小子睁眼了,哈哈,是让雷震醒的吧?”
这一路之上,史玉柱一直烧得厉害,便是由黄飞虎和高大山负责用清水浇身降温。
史玉柱喝下了半罐子水,人也清醒了许多。发现自己还在步云龙背上,便要挣扎着下来。哪想他被牛皮绳紧紧绑在了步云龙身上,挣了几挣,也无法挣脱。
“大哥,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
步云龙道:“这么大雨,好人都能淋病了,你要再淋爬下,岂不让哥白背了这么多天。别折腾了,老实呆着。”
史玉柱一听,不再坚持,只是眼眶里的泪,怎么也忍不住,随着雨水,悄然滴落。
脖子后面落下的温热,让步云龙心中也是一暖。
来到现世,被人救过,也救过人。救与被救,都是真情的传递。每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有真情的付出,才能将人真正的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