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东大院儿,阳光、桌、椅、几、凳填满了所有的空地。
穿着厚厚棉袄的小丫环撸起了袖子,将一瓢水泼在茶几上,然后用一个稍瓜布仔细的擦着茶几的每一个缝隙,直至没有一丝污洉。
她们今天上午要将院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清洗干净,充足的阳光会在天黑前完成晾干的工作。
婆子拿着长长的鸡毛掸子,在屋子里扫着并不存在的蛛网,上上下下绝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地方。
因为今天是腊月十二,还有十天就是灶王节,家家户户都要除秽,保证屋里屋外整洁一新,干干净净迎新年。
顾雁青与小婵则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晒太阳,石凳上铺了锦垫,即使久坐也不会染上风寒,而且坐得也很舒适。
地上放有一个小竹篮,里面装有染成红色的浆纸,大小不一、有方有圆。小婵认认真真地将红纸叠成小方块,边对边、角对角,还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小院照壁的方向,像是等着什么人进来。
顾雁青将小婵叠好的红纸拿了起来,右手一把小剪刀像灵蛇蜿蜒盘旋,不快不慢却也极为专注。
很快的,剪完收工,她满意地点点头。
小婵发现小姐已经剪好了一个,急忙从她手上抢了过来,小心的将红纸一层层的撕开,一张圆形镂空的窗花展现在了眼前,她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喜的赞叹。
只见两尾红鲤跃然纸上,一边一条成对称之势,鱼鳞细密显得鱼儿活灵活现。窗花中段是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下段则由四片荷叶组成,煞是漂亮。
“小姐,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可惜我手笨就是学不来。”小婵既赞叹,又羡慕,还有一些失落。
“嗯,这个有点复杂,来,我教你剪福字,只要记得步骤,横竖对称就好。”
“好啊,好啊,小姐快教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非常认真,没有了前几天的陌生、紧张感,已经将小院儿当成了她们的家。在新年来临之前,能够亲手装扮自己的家园,亲手裁剪出美丽的窗花,贴在屋里、屋外看着就喜庆,做起这些事来,心里也非常的充实。
“如果姑爷在就好了。”小婵又看了眼前院,依然没有那个身影,只有一个小姑娘追着一个彩球踢来踢去。
顾雁青眉头微皱了起来,想起自己丈夫这两日来的所作所为,心里就感到一阵气闷。
新婚当夜就喝了个烂醉如泥,第二天就跑出去不知道去了哪个狐媚子那里鬼混,第三天又夜不归宿……
越想越气,干脆将手上的剪刀丢在了桌上,不剪了,爱剪谁剪。
“小姐。”
“小婵,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
“嗯……小姐,姑爷人不坏的,府里的下人都是这么说,只是有点……有点……”小婵说不出口了,也不知道怎么说,仔细的想了想才又说道:
“小姐该早几年嫁过来的,也许到现在小少爷都这么高了。”她说完还比了比石桌的高度。
顾雁青更加气闷,生气地说道:“死丫头,连你都不帮我说话,明明是他做得不对,好像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一样。”
小婵道:“小姐对不起,但是……但是女人不都这样吗?只要男人对自己好,不要一个又一个的把女子领回家,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了。”
顾雁青瞪起了眼睛,一指点在小婵的额头上,道:“你这丫头,一点儿也没出息,跟我这么久,思想还是这么老旧。哼,气死我了。”
“我、我……”小婵我了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她就是这么认为的,相夫教子是女子的本份,夫为妻纲是女子的操守。就算小姐天天叨唠,也不能改变小婵心里的想法。
顾雁青生了一会儿闷气,才开口问道:“难道我就这样原谅他了吗?”
小婵一下子像是受了鼓励,狠狠地点头道:“嗯,小姐其实什么都不用说的,先把姑爷的心收回来,让姑爷心里只有小姐你一个人,天天想着小姐,以后姑爷还不是得整天整夜地围着小姐转啊。”
顾雁青噗哧笑了出来,又轻轻点了一下小婵的额头,道:“你这个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心眼蛮多的,嘻嘻。”
小婵骄傲的道:“我还不是一心为小姐着想,小姐不高兴,小婵也不高兴,小姐不幸福,小婵这一辈子肯定也不会幸福的。”说着又低下了头去。她是小姐的通房丫环,在她心里也是姑爷的女人,但小姐的性格显然是不喜欢这样的事发生的。
顾雁青道:“小婵,你放心吧,过两年我就给你找一个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你一定会幸福的。”
可是又有哪一个好人家会愿意娶一个通房丫环过门的,嫁出去也是与人为妾,这一点顾雁青也知道,但她也想试试,也许真的能给小婵找到一户满意的人家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