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一个叫一个应着,一声比一生高,就在此时此刻有天地、大山见证,天地间又产生了一对父子。
儿子扑向父亲的怀抱,父亲张开双臂拥抱儿子。儿子的热泪打湿了父亲胸前的衣襟,父亲的泪水滴进儿子的头发林里。
就在此时他们的心与灵交融在一起,血与肉结合在一起了。
“崽,我的崽!我们不要哭要笑。哈、哈、哈。”颜永农用手一把摸去满脸的泪水,又用衣角替儿子擦干眼泪。
这孩子也跟着“哈、哈”笑着。
“回家,我们回家!”颜永农合心抱起儿子让儿子的脚夹住他的腰迈着正步往家赶。
颜永农他们的回家带给王会兰的是喜忧掺半。她刚见到丈夫的那一刻惊为天上掉下的,日盼夜盼没有音信忽然就出现在眼面前。她脑子犯了糊涂,把现景与梦景混淆了,她一遍又一遍地问颜永农:“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做梦吧?”
颜永农取笑她:“你在做白日梦。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的娼妇,我还过几天不归,你不得失心疯蛮好!”
“还好意思说,出外的和尚不问家,只顾自己出外游外,逍遥自在。算你还记起这个家,没把魂玩丢,没把回家的路忘了。”王会兰说的眼圈红了。
“外面再好不属于我,井里的蛤蟆还是井里好。家里多好,自在、舒服、无忧无虑。”
当妻子说他在外面逍遥时他几乎就出口而出:“你以为我在外面享福吗?在外面讨饭呢!”这些话他憋在心里。
王会兰见到丈夫是高兴的,然而见了他后面的“尾巴”就像雪天里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叫她装出高兴的样子是很难的。
她见了这孩子比见了瘟神还可怕,天哪,又把他带回来了,这个家的厄运还结束不了。颜永农又不务正业,田地又要抛荒,许了人家的工夫又要一拖再拖。没有一文钱的进项不说,还要倒贴老本。完了,这个家几乎被他折腾光了,不知还要怎么折腾?这日子咋过啊?
想到这些她的泪水在眼眶里转着圈儿。
她再也忍不住冲颜永农发起牢骚来:“出远门前你信誓旦旦无论如何把他送走,能找到他父母最好,找不到他父母就送他到民政局。看样子你不打算送他到民政局里,要不然你从县城的门槛根下过都没把他留下。你怎么说过的话不当数呢?你牙齿是竹钉钉的这样不牢靠?到底他是你的什么人?值得你为他拼命,拼去自己一家的命。”
这时颜永农无言以对
王会兰见颜永农没回话,又向孩子发火:“你这个冤孽,吵得我家鸡犬不停,家神不安,财神也吵跑了。你是来讨债的逼命的,这债是我们前世欠的。你已经讨了这么久了未必还没讨完,非要把我们讨个家破入亡才?”
“你不要吓着孩子,他是无辜的。要怪全怪我好了,是我要领他回来的。是的,我不会送他到民政局里去。我已认他做儿子,他已正式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他哪儿都不去了,这儿就是他的家。”颜永农郑重宣布。
“什么?你再说一遍。”。
“从现在起他就是我和你的儿子。”颜永农一字一顿地说。
“你是嫌我没有替你生儿子吗?我现在还年轻,我既生得出女儿就生得出儿子来。别说一个儿子,就是三个四个都可以。”
“又不是养猪崽狗崽,养一大窝,要那么多干什么?古话说得好:一子一女一支花,儿女多了成冤家。我们现在正好儿女双全,美满得很!你不用辛苦生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这两个孩子了?可是这个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把别人身上的肉割下来补在自己身上粘不上。”
“这种说法过时了,你还睡在古窖里,根本不知道社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医学不晓得几厉害,莫说割皮补肉,就是换心、换肝肺都行。跟机器换零件一样,新零件比旧零件好。”颜永农把从店家那里听来的新鲜事说给王会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