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爸妈一起出去做事说是回来较晚,给兄妹俩每人发些零食。
喜喜得的主要是爆米花喜喜,她心里有些不平但没有争,到了中午她坐在门前的小椅子上吃爆米花。那只贪嘴竹花公鸡跳起来啄她手中的米花,将她的手着实啄了一下。
“哎吆,你这瘟鸡,找死呀!”她边骂边找来一根竹梢子追着鸡打。追得公鸡伸头拍翅“呷呷”大叫,满屋子乱窜。打倒了灶台上的酱油瓶,打翻了桌上的汤碗。
“老妹,算了,这公鸡的魂魄都被你追掉了。”颜边兆说。
本来喜喜准备停下的,见颜边兆发了话,就是不服,偏要跟他唱反调。
于是她越发猛追,一边追一边借题发挥、指桑骂槐:“我吃的是别人看都不看的东西,你还眼红还到我手里来抢。人欺负我你畜生也欺负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人。”
颜边兆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妹妹在说隔壁话给他听。他全听着也没准备辩解,只是听后面说的要把鸡打死才上前拉住喜喜说:“老妹,你把鸡打死了就不得了,爸爸归来真要打你,快歇着!”
“关你屁事,这是我家的事。你这个野家伙,你家在哪里呀?怎么不回去呀?老赖在这里不走!好吃的归你好穿的归你,我家都被你吃穷了闹穷了,我们家是前世欠你的。滚出去,滚到你老家去!”
这时的喜喜口无遮拦,一股脑儿把曾经在心里说过千万遍的话抖了出来,也不管这些话说得说不得。
她今天起早了,撞坏了卯星。她说那些话刚好被进来的父亲听见,要是早一分钟说那些话也许没事,或者迟一分钟就没机会说出那些话。
“啪”颜永农用比喜喜脸还大的巴掌扇了她一耳光,顿时她脸上起了五个红指印。
“你才不是这家的人,你是大水冲来的,石头眼里冒出来的,树洞里钻出来的贱物。你先滚,现在就给老子滚!”颜永农一边骂一边用硬得像老虎钳似的两指头夹住喜喜的耳朵,把她揪向门外,还踢上一脚。
此时颜永农的样子可真吓人啦!脸色铁青,眼睛血红,牙齿咬的“咕咕”响,脖子上凸出豇豆粗一根根的青筋。
喜喜说的话让他太伤心了,比抠了他的脑髓还要厉害。
十几个月来他对颜边兆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付出了所有的爱,苦心经营着这来之不易的父子情缘。
他用可口的食物补养他儿子的身体,用迷人的游戏充实他儿子的内心世界。总算冲淡了他儿子对以前的记忆,把昨天的一页翻了过去,有了今天这种父子间血肉相连的新局面。
而她的话像闹钟唤起他儿子的记忆,像暴风雨一样摧残他苦心经营的堡垒,像一把利剑击中到他的要害,真是可恶之级,可恨之极!
这时颜永农对喜喜不光是讨厌更是嫌弃、痛恨她。
平时颜永农不知有多讳忌“野,捡”这些字,这类字眼在他的口语中销声匿迹了。这类字眼从别人口中说出,他无意中听到都会引起心慌、心痛。
颜永农不光希望颜边兆彻底忘了自己的过去,还希望村里人及自己的亲戚朋友统统忘了儿子以前的身世。
叫他懊恼的是这些人哪,不知犯了什么鬼,该记的记不住,不关他们相干的事偏要记进紫筋肝里。看,喜喜这么点属不大长记性的年纪都念念不忘颜边兆的身世,再不说记性好的人了。
前一阵子,正是喜喜暗中“念经”的那阵子,颜永农心里无端掀起悸动,无故担忧颜边兆的亲生父母突然找上门。
在温泉市那夜做的那场梦时常冒出来困扰他,那要魂的梦景一经在脑里浮现他就强制关闭脑功能,转换脑频道。接着他默默自我壮胆、宽心:“你这是多心呗!神仙也找不到这里来的。别自己吓自己!”
最让他食不甘味、夜不安寝的是生怕民政局的人找上门来。他失尽了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把儿子的情况在民政局留底,还把他的照片留在那里,真是鬼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