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永农用刀子割开外面的皮,一粒粒羊粪大的死蜂子滚出来,一大堆。
这个堡垒的构造真是别具一格,分五层,像五把蒲叶扇错开对插在皮上,层与层之间间隔均匀。每把扇子的下方布着密密麻麻的孔,像白米饭一样的蜂蛹在洞里蠕动。
“好东西呀,宝贝呀,人参肉呀,我儿子有口禄。”颜永农喜得身子发抖。他削了一根篾签找来一把米筛把蜂蛹一颗颗抠了出来,然后烧起油锅把蜂蛹榨了,泡米花似的蜂蛹足足一筛。
这么多蜂蛹颜边兆一下子吃不完,这么贵重的难得的东西颜永农没打算一家人打平伙公吃,了不起给她们娘俩一个吃一把尝个鲜。
他把蜂蛹装进缸里密封起来留着细细的给颜边兆吃。
颜永农排除了一处险情又发现一个更恐怖的更让他揪心的险情。
这个叫“抢水崖”的地方是一个去学校伴右边路的回水湾,上头奔泻下来的水被湾里的石壁挡住转90度而去。
这堵刀削似的石壁十几米高,黑青黑青的,上面铺着一层青苔,没有任何攀缘物,蚂蚁都爬不上来。
从崖对面看这石壁让人联想到地狱门的门帘。下面是看不到底的暗绿的水,水面看不出波纹看不出水在流动,水底漩涡滚滚。
都说这里有个沉沙潭,若人掉到潭里很快陷进沙中,还生的及少。
这里的确吞噬了不少人命:有放竹排经过这里的,有到这里凫水的,有到这里捉鱼,还有过路掉下去的。
想到这些颜永农一个接一个打着寒颤,脑门顶上的头发根根竖了起来。他曾经多少次经过这里,多少次月黑高风的晚上经过这里未曾有过这种感受啊!
不想则已,越想越让他心惊肉跳。他仿佛看见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扑向。
“不,不,瞎想,想的狗屁。是扑向我,是把我吞吃了。”他念出声来。他不能把这种惨景想到儿子身上,全转到自己身上。
但是邪恶的念头跟没安缰绳的野马一样抑制不住:颜边兆追蝴蝶追到边缘踩踏了掉下去,兄妹俩一句话不调和你推我搡掉下去,学着屋背后的四牯、五牯他们从崖上跳水。
颜永农的心脏要掉了,脑袋要炮炸了,要崩溃了,要灭顶了。他一手敲着脑袋一手拍着胸部,大喝一声咳喝退邪念回到现实中来。
他本能地搬起大石头砸向水中,“咕咚”一声掀起层层破浪。
他坐了下来,不是歇气,也不是被吓倒。他要排除这个险情,他得想一个万无一失的保险措施来消除这个隐患。
“依老子心里想只有把这里填平依老子心里想只有把这条路挖了改道走。”他对自己说。这只是空想而已,改河改路是他的力量无法做到的。
“还是每天都接送儿子到这里,虽然他不要我送到学校,但起码要到这里。”他想。马上一个念头跳出来提醒他:“有时提前放学了怎么办?”
“就顺着河堤砌一道齐腰高的石墙吧。”当一个念头提出这个建议时又一个念头出来唱反调:“到哪里找到那么多的石头呢?而且砌墙占地面,这段路本来是从陡崖壁上抠出来的峡道,若砌了墙人呢马马虎虎过得去,可牲口过时挤挤狭狭的。”
经过反复酝酿他决定修一道用竹片做的篱笆墙,他想到做到,马上着手干开了。
先砍来茶树干削成齐腰高的桩,然后沿岸隔一庹钉一个桩。在青石上钉桩不易,先用炮干引眼再把桩钉进去。
又去砍来竹子,把竹子破成片交叉夹着木桩,再用铁丝把接头的地方捆紧。终于一道连鸟儿都钻不过的结实的栅栏修成了。哪怕牛要到上面摩痒,两三下不可能弄倒。
这是他的又一力作,比往常独具匠心做成的高底柜、矮组柜更让他欣慰,他将双手反到背上满意地欣赏自己的工艺品。
在他久看久看后觉得有点欠缺,这是出自他手里的最让他满意的一件手工制品啊,要是给谁毁坏了怎么办?
是的,做好了需要保护好。
于是他削两块木板做禁牌,在上面写上:“请务必爱护篱笆。”在两档头各绑一块。
这才让他心满意足、高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