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急忙追了上去,安慰道:“其实姐也不要太在意,听老爷和二夫饶意思,明年要是可以,就给姐你指一户好人家呢,到时候姐嫁人了,也就不用再受大姐的气啦!”
没错,静娘时常念叨着,但愿明年女儿参选采女落败,那样就可以让玉延庆指一户家世清白的官家公子把她嫁过去,品阶低一点都没关系,但好歹也要是正室,才不至于像自己这样忍受嫡庶之分的苦痛。二来,借着这喜庆,也可除除玉延庆的病晦。
玉禹卿却叹了口气:“好人家?能有多好?爹只是一个八品的县丞,若论门当户对,顶多配上一户差不多品级的官家罢了,多半嫁过去还不是正室。况且,你觉得大姐以后的夫家会比我差吗?”
敏儿见安慰无效,脑子一转,又继续道:“姐又聪明又好看,肯定会嫁给一位品貌上衬官家公子。”然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姐那么凶,我看呐,有没有人愿意娶她都难。所以,姐你就更不用担心啦!”
玉禹卿禁不住“扑哧”一笑:“你呀,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尖酸刻薄了?”
敏儿抿抿嘴:“我还不是替姐你打抱不平嘛!况且我的是事实啊,姐也不好反驳了吧?”
玉禹卿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戳了戳她的脑门:“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嫁得比大姐好,信我吗?”
敏儿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我信我信,我当然信了。不过有一句话,我想跟姐你。”
“哦?什么话?”玉禹卿见敏儿面露忧色,有些奇怪。
敏儿紧锁眉头:“我知道姐和大姐明年都要先入宫参加采选,敏儿既希望姐被选上,又希望姐选不上。”
“为什么?”
“要是姐被选上,嫁了皇帝,就可以扬眉吐气了,这样大夫人和大姐就再也不会欺负你和二夫人。可姐你要是真进了宫,敏儿和二夫人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姐了。我从就跟着姐,真的不想跟姐你就这么分开。”敏儿一想到可能到来的离别,竟情不自禁掉下泪来,慌得玉禹卿连忙掏出绣帕来替她擦拭。
“唉,”玉禹卿边擦边连连叹息,“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和娘呢?”
“只不过……”她若有所思,慢慢放下手来,转过身去,远眺的眼眸渐渐深邃起来。
“姐,只不过什么?”敏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走到她身边。
“只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以自己选择嫁什么人吗?不能。那么,我为什么不嫁全下最有权势最有地位的男人?就像你的,那样至少可以扬眉吐气。”
敏儿一怔,张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
远香浮动,满庭留芳。
她微微仰头,一阵春风拂过她倾国倾城的脸庞。院中有落花飘起,最后停驻在她漂亮的嘴角上。
她,玉禹卿,江南道扬州府松阳县县丞玉延庆的次女,玉府二姐,乃玉延庆的妾静娘所生。本来嫡庶之分就已经低人一等了,偏偏静娘又是歌姬出身,就更让其他人不屑了。再加上玉延庆的正室强悍,大姐玉舜凝也颇为霸道,左右都瞧不起静娘母女俩。而玉延庆偏偏又生性柔弱,且身患固疾,最忌与人争执妄动肝火。故从她出生到现在,在玉府的日子总免不镣眉顺眼忍气吞声。所幸的是衣食还算无忧,而且她也不是逆来顺受,大夫人和玉舜凝在言语之间也占不了静娘母女太多的便宜。当然,最让她高心,还是玉延庆不顾正房和玉舜凝的阻挠,毅然决定让她和玉舜凝一起读书识字。
因此,玉禹卿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大娘和大姐不再瞧不起她。
可是这般年龄的女子要想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呵,可惜啊,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凤凰啊?既如此,纵然不能举案齐眉,我也要让大姐你知道,从今以后,休想再拿夫家来压我。
又一片黄叶从树上滑落,低头一看,地上的落叶已然层层叠叠了。秋风萧瑟,似乎一比一冷了。玉禹卿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这会儿离明年春,应该不远了吧?
是吗?明年初春……
“禹卿,快过来给我梳梳头!”玉舜凝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大声喊道。
“哦,大姐,我马上来。”她爽快应道,让敏儿先回屋,自己则立马走了过去,唇角还牵起了几许恬淡的笑意。
“你怎么了?”玉舜凝觉得蹊跷,狐疑地打量着她。
“没事,只不过想到了方才念的书里一些好笑的故事罢了。”玉禹卿一脸轻快。
大雁慢慢从际飞过,远山的树梢上,那最后一片微微带绿的叶子也终于变黄了。
窗前那个手握青丝的女子,不由牵了牵嘴角,绽放出一抹春水般温润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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