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然“咯噔”一跳,好像有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一下。这林子打从一开始进来就总觉得诡异,可是究竟哪里诡异她也不上来。然而此时此刻,她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直觉:为何自己明明没有理由迷路,却偏偏又走不回去,以至于自己苦苦寻找出路未果,差点被困死在这里?莫非眼前这人……
她的脑子一如既往地转得飞快,但毕竟元气已伤,头脑海混混沌沌的,因此一时半会儿还没完全想明白事情的原委。
“姑娘、姑娘,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玉禹卿缓缓答道,看向男子的眼神却夹杂着一点点谨慎和疑虑。
男子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姑娘想得如此出神,莫非是突然有什么心事?”他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柴火,竟然有一丝莫名的心酸。
玉禹卿身子微微动了动,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印证了答案的肯定。
“姑娘如果相信在下的话,不妨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不由自主看向正在微笑的他,玉禹卿心头一热,想了想,发出一丝喟叹:“我只是觉得这片林子有点奇怪。”
她顿了顿,见他自然而然流露出好奇之色,便又缓缓解释道:“公子可能会觉得很惊讶,其实我对奇门遁甲之术略知一二,以前就问我教书的师傅拿过一两本来研读。”
她故意歇了口气,观察着他的反应,果然,有两点烟花在半空绽放一般的光芒在他眸中闪了闪。
因为这,她的心头竟然掠过一丝油然而生的骄傲:“虽然谈不上多么精深,可是也比一般的女子懂得多一些。今我在树林里照原路返回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又不上来为什么。直到刚才,我才突然想起,我从溪边折返,一路上明明如此清晰可见的景物却不见了,尤其是在入口的地方,而沿路上还看到了好些堆垒的石头。这让我突然想到,这树林很可能正被人用八卦阵控制着,如果误入其中,哪怕和别人相距咫尺也无法相会。而不懂蠢的人要是在里面乱闯,只会白白损耗精力,徒劳无功。这片树林本来就大,要是还用上了这个,不识生门所在,只怕就算在里面走上三三夜也没办法走出来。这里处在荒郊野外,看地上长草的情况,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人来,就算猎人也不会光顾。而你却你经常来此,且来去自如。如果你不是这摆阵之人,那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呢?还会有这样一个山洞落脚?不会是来踏青赏景的吧?显见公子一定认为这里人迹罕至,又无猛兽侵袭,如果真对布阵之术有兴趣,那这里倒不失为一个研习演练的好地方。公子,我得对吗?”此刻,她仍旧微笑着看他,语气也并未有生硬之处。
男子一直看着玉禹卿,越听她讲,他的眼神就越眩惑:普通人只会认为树林浓密,以致迷失方向,她却能想到奇门遁甲,更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可是为何看不出她在发火生气?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姑娘没有怀疑错。”他忽然很松快地笑了笑,“其实不瞒你,前两日我在古书上看到有人演变出了另一种八卦阵的记载,我很好奇,正好这两闲来无事,便想到这树林里来试一试。实在太过凑巧,遇见了闯进来的你。其实就算姑娘方才不提,在下也准备告诉你实情。”他第一次没有叫玉禹卿“姑娘”,大致是因为话开了之后,反而没那么拘礼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不管怎么,都是他害她担惊受怕了半,实在对不起她……
她忽然发现,他一直看着她的目光此刻似乎有点异样,她赶紧别过脸去,微微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
“姑娘如若愿意,在下非常希望能够登门致歉,以弥补姑娘今日所受之苦。”男子忽然站了起来,抱拳欠身。
玉禹卿有些措手不及,也赶紧站了起来:“公子这是干什么?”
男子抬起头来,眉眼之间满是深深的歉意和恳切:“在下犯的虽是无心之过,但毕竟也是过。无论如何,都是在下对你有所亏欠。只是我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才能补偿姑娘,能想到的只有先登门致歉,以表诚意。不知姑娘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最后一句话他得很轻,似乎连看她的眼神都如此无力,生怕会换来失望。
玉禹卿晶亮的目光如同满月时苍穹下最闪耀的那颗秋星:其实,也许就算一开始怀疑他的时候有一点点的怨愤和置气,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话,看到他的人,却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你不必登门致歉,我没有怪你。”
“真的?”男子修长的身躯猛然一振,似乎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娘没有怪我,那、那你肯原谅我了么?”
玉禹卿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又不是故意要对付我的,不要再怪不怪的话了。”
男子顿时全身一松,这才绽放出彻底舒心的笑容来,一时间竟然有点激动得不知所措。玉禹卿见状,不由低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可她不知道,这个动作让他竟有瞬间的失神。而他也并不知道,她在这一刻,心底同样也有一丝莫名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