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着江雨进门时的仓惶状态,喻文州对她口中所谓的熟人生出点负面情绪。
之前他有听江雨提起,这次的拍摄是由启阳广告跟进,而江雨跟其中某些职员关系不睦,难不成是遇到了她们?
不对,以江雨的气势,遇到那几位不痛打落水狗就算是她们运气好了,自然是没有躲回来的必要。
“哦?男的女的?”喻文州笑着问。
江雨正仔细观察着妆后的喻文州,没能及时分出注意力来听他提问。
眉毛经过修剪描画,给原本的清秀中新添了几分凌厉的冷硬,微妙的冲突感让人耳目一新。眼尾微翘起的弧度在大地色哑光眼影的晕染下,带出些与往日不同的深邃撩拨。高挺笔直的鼻梁
“江雨?”
喻文州见提高了声调也没能阻拦江雨肆无忌惮打量着的目光,便只好握住江雨的手左右轻轻摇晃了下。
“嗯?”江雨中断了专注的欣赏,收回视线疑惑地看着喻文州。
“刚才遇到的熟人是男的女的?”喻文州重新问了一遍。
这样的问题让江雨来了兴致,不怀好意地笑着反问:“是男的如何,是女的又怎样呢?”
喻文州牵着江雨的手,两人重新坐回了角落的那张沙发。他不着急回答江雨,反倒是耐心细致的给她整理了下两鬓散乱的发丝。这样近的距离下,江雨衣料纤维里染上的烟草跟香水的混合气味无所遁形,扩散挑衅着喻文州的嗅觉。
“是女的就算了,是男的”喻文州说到这里,笑容敛了起来,换上副真假难辨的正经语气:“我会吃醋。”
如此的坦白直率,倒让江雨不好意思再出言揶揄,她抬手蹭了蹭鼻尖琢磨片刻。
“刚才我去摄影棚溜达,遇到了今天负责拍摄的摄影师,李铁牛!”说到这里,江雨故意停下来,斜眼去瞅喻文州对这个很接地气的名字会作何反应。
喻文州听得认真,两侧嘴角向上提了分毫,细微短暂到江雨差一点就要错过。接收到了满意回馈,江雨继续说了下去。
“能顶着这样一个名字,我就算说他是个女人你也不会信。不过呢,他的性取向有些与众不同,你懂得!”江雨冲着喻文州挑了挑眉,话没说破点到即止。
喻文州心下了然,但并不意味着,这样他就能放心任由对方太过靠近江雨,甚至于沾染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喻文州将两人牵着手调换成十指相扣,笑着问“你跟他关系不错?”
江雨下意识摇头否认,随即又沉默,最后斟词酌句地解释说:“你知道的,能跟我称得上关系不错的人没有几个。李铁牛这人,我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不太够用,但两只手绝对数的过来,而且也都是为了工作需要。”
“这人思维比较清奇他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叫a,因为他觉得李铁牛这种撼人心神的名字非常不适合文艺工作者的忧郁气质。当然,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整天为钱跟着客户鞍前马后,肯定感悟不到a这三个字母拼凑出的文艺气质。第一次听到a这名字我以为会是个干练女士,结果对上的是个油腻胖子。”
江雨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后仰着整个人都瘫靠在了沙发上。她忽然发现,从前的工作并非全无乐趣,只是那时的自己只一味向钱,太过管窥蠡测。
笑声由大转小,渐进无力但仍旧是停不下来。
如果起初的开怀是因为回忆起李铁牛这人的矛盾乖张,那么后半程的无力则是为了曾经迟钝愚昧的自己。
不管不顾地朝着既定目标攀爬,目光单一又狭窄,周遭的人文风景统统被视作过眼云烟,毫无价值。这样的人生说好听点是为了理想而奋斗,说难听点就是偏颇的固执己见。
屋内的其余人被江雨的异状惊动,纷纷向着光线不怎么充裕的角落投去好奇、关切的目光,但都被喻文州一一挡下。
喻文州能够感知到那笑声中隐含着的冗杂心绪,于是他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打断也不安抚,任由她发泄。直到江雨有气无力地哼唧了一声,才算是给这场突发的神经质画上句号。
腹部肌群的酸痛伴着呼吸起伏蔓延,稍硬的沙发靠背已经不能满足舒适的需求,江雨挪动身体侧伏在了喻文州肩头,现出少有的柔软依赖姿态。
江雨闭着眼,声调低微地接续着之前的话说下去:“我欣赏李铁牛的生活随性,感情随心,在当下社会中能过得如此,是难!可是站在工作伙伴的立场,我很不喜欢跟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人打交道。当情感主导了理智,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效率就会变得低下,继而拖慢甚至是拖垮工作进程。但为什么我们之后还会有合作呢?”
江雨用一个自问自答的句式,为自己争取到了几秒钟的换气时间。
“因为他的摄影技术确实配得上资深两个字,当然这是在他一切正常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