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夫人笑纳。”
荀同叙转身,抬手将那红布揭了。
原来下面是一块略旧的匾额,上书“天香”二字,看那两字的风骨,便知道书写之人定不是普通人。
看到这副匾额,旁人不但没有多少惊讶,还有几人怨荀同叙太抠门。村子里的人都是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平时很少离开江宁县,也没什么见识,只道那是块普通的木头,还是旧的,雕琢得也没人家好看,上面的文字更是欣赏不了,所以才认为不值钱,倒是陆凶和阿娆都惊呆了。
陆凶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他认识这匾额上的字。
这不是一块普通的匾额,这是荀同叙当年从师傅手中亲手接过来的匾额。
“天香”二字正是一代制香名家墨云寰亲手所书,如今墨云寰虽然作古多年,可是以他在制香界的地位和影响力,有了这块匾额,无异于拥有了一块金字招牌,更何况,这块匾额是墨云寰的关门弟子荀同叙所送。
陆凶想着想着,只觉心跳越来越厉害,砰砰砰砰的,有些想跳出来。
得到这块匾额当然好,可是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必须离开阿娆了?
他想象着香坊将来的样子车水马龙,簪缨贵人,到处都有他想躲避的眼线,到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阿娆也惊呆了。
她倒是不认识什么墨云寰的墨迹,她吃惊的是那块匾额的材质,那可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千金难得。
先是铁骨素心兰,又是金丝楠木匾额,荀同叙如此大手笔,真的只是因为她的制香才华?
她抬眼,偷偷看了看下那个素衣的男子,荀同叙似乎料定她会收下,已经吩咐下人解绳子了。
“慢着!”
阿娆忽然出声,她这一开口,旁边的陆凶也侧身走了过来。
他想了半天,也觉得这金丝楠木的牌匾不收的好。其一,这牌匾实在太贵了,若是让阿娆收了,恐怕阿娆以后还不清这个人情,徒增负担。其二,这荀同叙的眼神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人,自己当初认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是不是被猪油蒙住了眼睛?目光在一个寡妇身上逡巡不去是正人君子所为吗?
“荀先生,如此重礼,恐怕我们一个小小作坊受不起。”陆凶道。
荀同叙目光一闪,略略皱了皱眉头,“这位是?”
“这位是我家香铺的另外一个股东。”阿娆情急之下用了这样一个词,见荀同叙一脸懵,知道他没有听懂,便继续解释道:“荀先生,我的香铺是他出钱修的,所以,他也算这香铺的半个主人,我本不想受如此厚礼,既然程大哥都说了,那还是麻烦荀先生再抬回去吧。”
她说话轻言轻语,却字字掷地有声。
荀同叙起先震惊了一会儿,然后忽地微微一勾唇角,笑了。
“这块匾额当年月江香铺砸重金都求之不得,夫人真的要拒绝这块金字招牌?”
阿娆笑了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道:“先生若是来谈生意的,先前表达的诚意已经足够,只是这块匾额,还是请先生收回去吧,我们乡间小作坊,用这么高贵的匾额,恐怕折煞了福气。”
荀同叙微微皱了皱眉,他打量着阿娆,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子。
前段时间在月江香铺相遇时,她还明明是个为了钱急疯了的女人,可是现在为何却又对送上门来的钱财不为所动?难道是自己的诚意还不够明显,她在试探?
“娘,娘,你看!”
阿娆还想说什么,却觉得有人在拉她的衣角,低头一看是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