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将那位年轻的将军引到一张干净的桌子旁,热情地招呼起来,端来一坛西风烈,五斤酱牛肉。
紫宸妃萱也坐在了对面,向小二问道:“这间酒楼是谁开的?”
“哦,这间酒楼是我们掌柜开的!”小二解释道,给紫宸妃萱也倒了一碗酒。
“废话!”紫宸妃萱嗔道:“我问你们掌柜的是谁,怎么起这样的名字!”
“这间铺子是我开的!”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
紫宸妃萱回头看去,只见此人中年之姿,看去很是面善,带着一种亲切感。
“姑娘问我要起这样一个名字?”何老板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喝着热茶解释道:“若说起来,这个名字也是有来意的。
去年有一对兄妹遭了难,妹妹名叫飞灵,是一个心情手巧的小丫头,人特别勤快!”
说起这些,何老板嘴角挂着亲和的笑容,轻叹道:“为了筹钱帮兄长,那丫头跑来这里帮我收账,我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我便让她做了二掌柜!”
自顾饮酒的鸢飞戾越灌越猛,从一口一口的喝,到一碗一碗的喝,最后捧起酒坛大口狂饮。
何老板委实被这位将军的酒量吓到了,又继续说道:“那丫头每日回去,都会给他兄长带上一坛西风烈,一只五味斋的烧鸡,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她说她兄长最喜欢和烈酒,将来她自己要开一家店,就叫‘鸢飞一品居’,还要开一间酒坊,酿出这世间最烈的酒,多好的丫头啊!”
何老板感叹着:“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兄长的病治好了,我本想留她,但她坚持要跟兄长在一起,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想来她和兄长应该过得很好吧,毕竟有那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妹妹,日子肯定不会差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嫁人了吧……”
“砰!”
一声大响,酒坛从鸢飞戾怀中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将何老板后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浓烈的酒气挥散开来,一点烛光摇曳着谁的伤心?
“我是奕国太子妃,我父亲是奕国丞相,你若敢伤我,我们皇甫氏族不会放过你的……”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安心静养就好,这里条件虽然差了些,但是很安全,没有人会找到我们,而且井大叔他们人很好,愿意收留我们,等你伤好了,我们再离开这里……”
“你知道吗?我结识了好多有钱的贵人,我要开一间自己的酒楼,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鸢飞一品居,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都有飞,有我便有你,我还想再开间酒坊,请来最好的酒师,酿出这世间最烈的酒,让你喝个痛快,就算我们活不过明天,我们也有今天可以彼此依靠的……”
“你这是要做什么?姑奶奶我每天累死累活,为的是谁呀?我都没喊苦没喊累,没嫌弃你连累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看看这些乞丐,他们都可以自力更生,活出个人的模样,可是你呢,你又凭什么以为你比他们有尊严……”
“鸢飞戾,你给我听好了,上天让你遇见我,就说明你并不该死,我从来就没指望你能回报什么,为你做这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快点好起来,不要让我一直为你受这些苦……”
“戾大哥,如果那天摔下悬崖的是我,你会不会也去寻我,救我,一生一世照顾我……”
“你要答应我,不许受伤,不许让我心疼……”
“要记着,我在家里等着你……”
“你杀了那么多人,老幼妇孺一个都不放过,他们的血渗进你的盔甲里,如何能洗得掉……”
“我冷,我只是冷,我真的好害怕,我好怕你离开了我,我会孤零零的……”
过往的记忆向潮汐一样汹涌澎湃,向他疯狂的倾覆而来。
天地间,彷佛只剩下鸢飞戾一个人,乘坐一叶小小的悲伤,在这绝望的洪水中苦苦挣扎。
鸢飞戾缓缓跪了下来,拨开摔碎的酒坛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