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丁狗子的军士吓得面无人色,拼命地摇着头。谢封轩神情一缓,放声大骂道:“既然你们不当皇帝,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通通给我滚回营里去!明早例行的晨练谁要是敢迟到,就罚他去漠北戍边。”
众军士一愣之下,已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却被谢封轩瞪了一眼,连忙丢下兵刃,转身便跑。周围的军士也依样画胡,放下手中的武器拔腿便跑,顿时一哄而散。至于混在军中的那些太元观道士也是心胆具寒,纷纷施展开轻功,跑得比禁军还要快。眨眼间广场上的数千人便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明晃晃的兵刃。
眼见今夜的叛乱终于被平息下来,月夜中的金陵城越发静谧,一切恍如隔世。谢贻香已是满脸泪水,谢封轩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道:“都结束了,跟爹回家可好?”
谢贻香心中一酸,她以前总是不满父亲将她兄妹三人牵扯到朝廷纷争中,所以才挂职于刑捕房,只是简简单单地想要除暴安良,逃离开这潭肮脏的浑水。然而这次撕脸魔一案,她为了所谓的公理正义,自己不也将谢家一门的命运都押了上去?最终还差点闯下大祸。如今经历了这番大变,还有什么是不能化解开来的?
听到谢封轩让自己回家,谢贻香缓缓摇头,嘴里却说道:“爹,我饿了。”
她这一声“爹”出自肺腑,与之前惊讶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声“爹”自是大不相同。谢封轩如何听不出来?欣喜之下他搂住女儿的手臂竟有些微微颤抖。
谢贻香望着眼前的父亲和皇城顶上的师兄,心中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因为她明白,哪怕是天塌下来,也有这两名男子会替她扛住。
眼见父亲的背心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她胸口一堵,再也支持不住了,靠在谢封轩肩上昏睡过去。
先竞月已从皇城上飘落,静静地望着熟睡的谢贻香。谢封轩含笑点头,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太元观那老妖怪竟会败在你手下,看来我真是老了。”他说话的声音极轻,却是害怕吵醒了熟睡的谢贻香。
先竞月却摇了摇头,也轻声说道:“我并没杀死他。最后虽然虽胜了他半招,却被他以幻术逃走了。”
谢封轩有些不解,他瞥了一眼被先竞月抛落的人头,说道:“那这颗人头……”先竞月道:“此人是希夷座下的二弟子无冰子。方才我赶来的路上,见他潜伏于禁军大队中,便顺手杀了。”
谢封轩一愣之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然而他一见怀中熟睡的谢贻香,又急忙止住笑声,低声说道:“想不到堂堂‘江南一刀’,居然也破例说了一次谎,而这个谎却挽救了整个京城,甚至挽救了整个天下。”
先竞月也露出了一丝难见笑容,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丢下一颗人头,什么都没说过。”
谢封轩听他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他怀中的谢贻香摇了摇脑袋,喃喃自语几声,又继续发出阵阵轻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