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对面的镜子已经被黑红色的液体完全覆盖住,慢慢向地板上淌落,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混和着腐臭的味道呛得况廖不由得捂住鼻子,他能分辨出那是血液和腐烂尸臭的味道。不过见识了那么多怪事,他已经懒得去探究其发生的原因。
他站在房门口,左右望了望,左侧有通往一楼的楼梯,右侧不远处便是这层的拐弯处,拐角处那扇明亮的窗户依然还那里,窗外那轮圆月散发出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板上,看上去如此真实,他不知道就这样走进月光中,会不会又有什么意外出现。
紧了紧手中吊坠,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挣狞一些,拖着有些沉重的腿一步一步向拐角处走去,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不是女友曾告诉他的,而是不知道从何处听来的,那句话就是:神鬼怕恶人。
他努力作出凶狠的样子,缓慢地走到地板上月光的边缘处,停住脚步,沉了沉,他轻轻抬起脚,试探地踩到月光上,并无任何异样发生。
“靠,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了。”况廖不经意地挠了挠头,暗自嘲笑了一下。只是,有一点他忽略了,当初刚上二楼时,拐角处的这扇窗户其实是破碎的,并没有月光。
拐过弯,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面前这段走廊并不算长,只有右侧有一扇关着的房门,迎面不远处还有一道往上的楼梯,楼梯尽头同样一扇紧闭着的房门,他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楼梯上那扇门后应该是这幢小楼的阁楼。
况廖略一思索,便迈步走到右侧那扇门前。房门关得很紧,他伸脚试着踢了一下,并没有踢开,看样子是碰上了。况廖索性抬手握住圆球状的门把,轻轻一拧,“咯嗒”一声,门应声被推开了。
况廖并没有贸然冲进去,相反,这次他相当谨慎地后退了一步,用握着吊坠的手将房门推到最大。
“我靠。”看到房内的情形,况廖脱口惊呼了一声。
他万也没有想到,拐弯的这间房居然会是间浴室。
房间并不大,迎面就一个浴缸,又脏又破,还缺了一角,他吃惊地发现浴缸内搭拉出来一只手。
况廖眼睛立时就瞪圆了,因为那只手他太熟悉了,不是何少卿还能是谁的。他飞奔过去,快到浴缸前时,他不禁生出一丝犹豫,但还是决然地冲了过去。
何少卿蜷缩着身子躺在浴缸里,况廖心里一紧,他头一眼便看到了何少卿额头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况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何少卿已经死了。
但当他看到何少卿微微起伏的胸口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快步走到浴缸前,伸手将何少卿拉了起来,扶直了他的身子,让他靠在墙边,连连拍打他的脸颊,叫道:“何少,何少……”
“呜……”何少卿眼皮似乎动了动,嘴里发出一阵呻吟声。况廖脸色露出喜色,索性加大力度拍打着何少卿的腮帮子。
“嗷呜……别打了。”何少卿在况廖的大力拍打下,终于清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抬手拨开况廖的手,闭着眼睛嘟嘟囔囔道:“我现在死没死?”
况廖咧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拎起何少卿的衣领连声道:“喂,何少,醒醒,你没死,没死……你怎么会没死呢?”
短暂的开心过后,况廖又产生了一丝疑惑,之前的危险经历让他不得不有所警觉,他松开了抓着何少卿衣领的手,用戒备的口气追问了一句。
何少卿皱着眉,慢慢睁开眼,歪过头看了况廖一眼,依然无力地小声道:“我怎么知道,妈的,这破楼里有鬼,你见过没?你死没死?”
听何少卿用这种吊二郎当的语气说话,况廖总算放心了,他重又将手搭在何少卿肩头,问道:“看来我们俩都没死,怎么样,能不能站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何少卿抬了抬胳膊,招呼道:“搀我一把,我现在有点儿没劲儿。”
况廖伸出双手用力将何少卿抽了起来,架着他离开浴缸,何少卿看起来有些乏力,但借着况廖的胳膊,总算还能自己抬腿迈出浴缸,看样子休息一下,缓一缓应该能恢复一些体力。
“当啷”一声轻微的物体碰撞声,有件东西从何少卿身上掉到了浴缸里,由于滑落的声音并不大,加上两个人基本上把精神都关注到的周围的情况,脑海中想得完全是尽快离开这房间,竟然谁也没有留意到这声响。
他俩一步步相互搀扶着来到浴室门口,何少卿摆摆手,示意况廖将他放开,自己努力站直了身子,虽然腿还有点打晃,但还是能站得住,毕竟他俩可是军队里每年“铁人五项”的冠亚军。
况廖翻了翻口袋,居然给他找出一包纸巾,他将纸巾递给何少卿:“把你脑袋上的伤处理一下。”
何少卿接过去,有些好笑地打量着手里的纸巾,翻着白眼问道:“没想到你这习惯还没改啊,纸巾随身带。问题是怎么处理伤口?连点水都没有?”
况廖耸了一下肩:“用你的口水,你不知道口水可以消毒吗?”
何少卿瞪起眼睛:“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况廖挥挥手:“现在这关头,谁还有心情开玩笑,权宜之计,凑合清洁一下也好,减少感染的可能性。”
两人一个靠着房门旁的墙边,一个靠在门上,何少卿边拿纸巾蘸着口水抹伤口,边调整着呼吸,顺口问道:“我真没想到,咱俩还能活着再见面,你没看到我留的字啊?”
况廖嗤鼻一笑,白了他一眼:“如果我留下那两个字,你看到了,会不会先离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