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回道:“不一定是这事儿,老爷让两位少爷还有思亦小姐都过去了。”
思卿茫然来到正院,她住得偏,又是最后一个得到通知的,来得也最迟,一进厅里,见孟宏宪于正席端坐,老太太在右侧,潘兰芳与何氏坐在偏席上下两位,怀安庭安以及思亦排排站在厅中央。
思卿低着头,往孟思亦旁边一站,瘦瘦弱弱的。
除了已经嫁出去的孟思汝,孟家人全都到了。
虽然聚齐,且是三代同堂,人数却也不多,孟宏宪是独苗,他的下一代还没都到开枝散叶的年龄。
堂上的老太太看着这些人,第一次有了荒凉之感,以前有孩子在外未归,心里有个盼头,似乎等人回来了就会圆满,如今该回来的回来了,未意料到会回来的也回来了,又发现原来不过如此,不免凄然起来。
孟宏宪发不动火了,淡淡的对四个人道“今天叫你们过来,郑重地问你们一些事情。”
几人屏吸听着。
“你们是不是都不想学瓷绘,确定了吗?”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何意,没人敢言语。
“谁确定不愿意学,站出来……我不怪你们。”
说是不怪,但依旧没人敢动。
唯有最小的孟思亦左右张望了一番,向前迈了脚步。
何氏见状连忙站起来:“你干什么,你还小懂什么?”
孟思亦不满道:“我不小了,我知道自己的喜欢与爱好,我不喜欢瓷绘,那国画和彩釉什么的,我学不来。”
孟思亦今年十四岁,年龄不小,但也绝对不大。
何氏红着脸还要再说,孟宏宪抬手打断了她:“好,你不想学,我知道了。”
语气仍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又在另三人身上扫量了一个来回:“还有吗?”
有了前车之鉴,孟庭安亦站了出来:“我想专心研习西洋画,还望您成全。”
孟宏宪眯了眯眼,回道:“你不想学瓷绘我不逼你,但你要研习西洋画,不行。”
“父亲……”
“此事再议。”孟宏宪没给他争辩的机会,继续道:“你们两个呢?”
不待二人回答,他先对着怀安道:“你肯定是不想学的是吧,只管说,我不责备他们,也不会再责备你,倘若孟家瓷绘到我这一代结束了,那也是命该如此。”
怀安抬头看着他,才几日,孟宏宪赫然多了许多白发,眼里也没了往日的凌厉,看上去疲惫不堪。
他思绪一番,叹了叹气,道:“我学。”
“什么?”
“好歹我跟贺先生学画的时间最长,那就别让先生和……大家的精力白费了。”
孟宏宪眼睛亮了亮,但没有太大的欣喜。
他略一沉默,目光转向思卿。
思卿在思索该如何回答,从心而论,她是愿意学的,可是,即便孟宏宪这会儿能心平气和地听大家想法,她亦深知孟宏宪不会同意,只怕自己又惹恼了他,加快了将她嫁出去的进程,那可就糟了。
到底是顺着自己的心,还是遂着孟宏宪的意,她一时间权衡不出。
踌躇之间,却听孟宏宪道:“你要不跟着怀安一起学吧,你同意吗?”
她陡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人。
“你同意吗?”孟宏宪又问。
她连连点头,却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她雀跃。
“但我有条件,你先得答应。”
就知道机会不会这么容易光顾,她紧张问道:“什么条件?”
“既是学,就要把孟家瓷绘传下去,你是女子,以后终归是要跟别人姓的,不得不警醒一些,我的要求是,短期内不许嫁人,你可同意?”
思卿立刻点头,这哪是要求啊,这简直是恩惠啊。
此时何氏插了一句嘴:“那要留她多久啊?”问完觉得不太合适,又道:“姑娘家年龄太大了可更不好嫁了。”
“至少要将所学技艺传给孟家下一代,如今庭安……怀安都还没成亲,待下一代长成,数年的工夫是要耗的。”
何氏一怔:“这叫短期?你要传下去的话,不是有怀安吗,何必……”
“怀安是怀安,她是她。”孟宏宪冷着脸回应,又看向思卿:“我不强迫你,愿意与否,全凭你自己决定,但若是答应了,就得遵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