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风盘着双腿坐在两排书架中间,手里拿着寒雨剑经,双目聚精会神地将视线投入在手中的书籍上。
若此时有人靠近他的身体,便可以感受到,从他的身上竟然散发出一股温热的灵气,宛如一盏明灯在照亮着这个世界。
此时此刻,徐长风的思维感知能力忽然间变强了很多,而他的意识,也完全不在这座藏书阁里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一场雨,三尺寒锋。
磅礴大雨无情的打落在那个人的身上,他的眼神里,闪着异样的光,手中寒锋挥舞,一道道气势逼人的剑气迸发而出,宛如要刺破眼前这片雨幕。
他的视线,完全注视在剑刃之上,脚步随着剑移动着,时而跑,时而走,身形一快一慢,变化自如。
“此剑法名为……寒雨!”
那人低声喝道,剑刃上旋即泛起一层煞气,如狂风席卷,从天空直落而下的雨滴,竟然随着剑刃地游走而改变着方向。
徐长风隐隐感觉到,一阵冰凉的雨丝迎面扑来,打湿了他的脸庞。
那人跃上高空,身体倾斜,剑气如芒,煞气如鬼,笔直刺向前方地面。
“嗖!”
就在这时,徐长风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视线一片模糊,像是与那一画面断开连接。他四肢酸痛无比,身子脱力而倒在地上,大口呼气,额头上满是汗珠。
剑经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用意识去理解,这也是为什么参悟剑经的第一条件是要洗髓。而徐长风刚刚的意识突然增强,勉强达到了洗髓的水准,故而才能看到剑经中衍射出的意识幻象。普通人脆弱的意识,完全无法接收这一幻象,才会觉得味同爵蜡。
只是在参悟剑经过程中,难免需要靠灵气来支撑起两者间搭建的桥梁。而徐长风经脉细弱,无法容纳灵气引入,这也是为什么他看着正入神,突然就被痛醒。
此时藏书阁里的光线已经很阴暗了,只有角落灯台上亮着微弱的光,显然已是夜幕降临。苏永邱和看守的教习交代过,只要他不怕累,便可以一整天都待在这参悟剑经。
夜深人静,徐长风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走出藏书阁。稍稍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躯,轻揉着双眼,仰望夜空,他心情很不好。
为何他明明没有洗髓,却能这般痴迷的看得下复杂的剑经?只因为他体内的那一盏灯,准确的说,是一缕灯芯。而那缕灯芯,来自于十年灯。也就是说,他的意识突然变强,倚仗的是十年灯的力量。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可以通过灯芯的力量来参悟剑经,这也是在他拿起寒雨剑经后,才误打误撞而触发的机缘。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卷入进这一事件的人,大多也已经在暗地里被灭口了。他和覃先生一直躲藏着监天司十年,也是因为这缕灯芯的缘故。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们选择回到了长安,静候着一个时机。赵辛集的越狱告诉他们,时机已经成熟。
“不能洗髓,难道就真的无法参悟剑经了吗?”
徐长风望着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心情百般复杂。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距离悟通这本寒雨剑经,只差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它和这本剑经,相隔着一道门槛。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没有机缘出现,恐怕会一辈子停滞不前,从而让学剑的心愿破灭。
他急了,他的心境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浮躁。
“若是不能学剑,活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徐长风一脸惆怅地想着。
“轰隆隆……”
天空中发出沉闷的雷声,他这才慌忙醒悟过来,迈开步伐往剑院门口奔跑着。
“滴答,滴答……”
他刚刚迈出这座四角塔的屋檐下,一粒冰凉的雨滴便打落在他的脑门上,紧接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整座青竹剑院转眼间就沦陷在这一场暴雨中。
徐长风躲进了学堂的屋檐下,浑身衣服湿透,整个人淋成落汤鸡,雨水沿着头发不停滴落。
一阵寒风吹过,他冷得浑身发抖。恍惚间,他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十年前,一场纷飞大雪中的长安城……
当时他身着一件单薄的长衫,手脚冻得通红,大雪依旧无情的打落在他身上,冻得鼻涕也流不出来。长安街上的行人们各个都将手缩进了衣袖中,裹着身子快步前行。
却有些人例外,哪怕是寒冷的雪天里,他们依旧是伸出右手,紧握着一柄长剑,哪怕手掌也如他一般冻得通红。他当时以为,只要有了剑,就再也不会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