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莒颔首微笑,他自幼便与弟弟漂迫辗转,吃过苦,受过累。
如果说,这世上赵与莒最信任谁,那莫过于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虽然以前的赵与芮性情内敛,文武皆无惊人的天赋,但是赵与莒仍把保护好弟弟看做自己的责任。
今日,当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弟弟与芮胸中暗藏锦绣,赵与莒心中也泛起些许暖流。
什么仙人鲁迅,那肯定是唬人的,既然弟弟不愿意多说,那赵与莒便不问,埋在心底便好。
赵与莒也坐在了石凳之上,开始了第一次和弟弟正式的交谈。
这一次不是身为兄长的呵护,而是更像两位志同道合的密友一般,共同抒发对天下的看法。
赵与莒开口道:“与芮,你说,怎样才能成为一名好的君王?”
赵与芮伸出三根手指:“好的君王有三种,贤君,明君,强君,不知道兄长想成为哪一种?”
赵与莒不太明白问道:“君王还有不一样的么?”
赵与芮点点头:“嗯,贤君治世而安民,汉之文景,可称为贤君。”
“明君拓土以强国,汉之宣帝,可称为明君”
“强君扫清六合席卷八荒,四海之内皆为臣属,秦皇汉武,可称为强君。”
赵与莒默念了一会儿,答道:“敢问贤弟,贤弟认为,与莒应以哪种君王为志向?”
赵与芮双手一摊:“实际上,兄长没得选择,不是强国之君便是亡国之君。”
赵与莒双手微颤:“贤弟以为大宋有倾覆之危?”
“已然迫在眉睫了,北方蒙古,堪称数百年以来最强的游牧部落。”
“五年前,蒙军攻入金国,中都沦陷,各地相继失守,今年,蒙古征金大元帅木华黎亲率大军相继攻克真定府,济南,卫州,单州,金国北部疆域尽皆沦丧。”
“而且听商队消息,蒙古大汗铁木真已率领二十三万大军(号称)攻入花剌子模。”
“其皇子及部将察合台、窝阔台、术赤、托雷、速不台等尽皆在侧。”
“据说据守讹答剌的城主亦纳勒术甚至被融化的银液灌入耳朵与眼睛当中活活烫死。”
“根据战争形势判断要不了几年花剌子模必然惨败。”
“而征服了诸多邻国的蒙古他们下一步又会瞄向哪里呢?”
赵与莒牙齿紧咬下嘴唇问道:“蒙古人为何要侵略我宋境?难道再无转圜的余地么?”
“没有,蒙古人以战养战,他们的社会结构,部落特点决定了他们无法停下扩张的脚步,不愿臣服就只能反抗到底。”
“对于他们而言,凡是青草覆盖的地方都将成为他们的牧马之地。”
“蒙古大军兵锋所指,尽皆白地,十不存一,百十里内,渺无人烟。”
“他日兵锋直指我大宋,你我兄弟恐怕偏安一隅尚且不能啊。”
“亡国灭种的危机就在眼前,不可不察啊,兄长。”
赵与莒左拳紧握,砸在了石桌之上。
“我若为君,必为强君,以驱除胡虏为志,惕厉自省,矢志不渝。”
赵与芮笑道:“到时还望兄长命我领兵,完成那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丰功伟绩。”
赵与莒轻轻摇了摇头:“知易行难啊,贤弟可否告诉我,完成此志愿可有何难处?”
赵与芮伸出四根手指说道:“有四难。”
“一,大宋不立田制,不抑兼并,佃户与地主,两极分化愈演愈烈,缺乏了农业税赋的中坚力量。士绅阶层成为侵吞国家财富的根基。”
“二,庞杂的冗员官僚机构,腐败成风,府库空空,行政效率低下,缺乏一批精锐干吏,急待整肃吏治。”
“三,重文轻武,强干弱枝,甲兵老旧,将士战心战力低下,难以承担收复失地的重任。”
“四,朝野士气萎顿,朝堂暮气沉沉,外交局势恶劣,不少人仍然心存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