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一路狂奔回到楚国家中时,早已是累的七窍生烟。
他身上的伤口一开始还没炸裂的,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裂出一尺来长,四指宽的口子,鲜血直流。
他的衣服被血水泡染成了鲜红色,
范蠡似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刚一进门就“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把他的父母都吓出一身冷汗。
范父连夜为他请来全城最好的郎中,开了十几副药。
他就这样在床上足足躺了十余日,吃饭都靠范母舂碎了黍米,熬成稀糊糊灌进去的。
醒来后他有些焦灼不安,心中思绪万千。
如今,伍子胥相信了是他杀的公子山与公子波,这消息肯定早已经传递到了吴王阖闾的耳中。
一下子死了两个儿子,他势必动用外交手段,来楚国讨要说法的。
楚君昏庸,定然不会听他解释,肯定会直接将他交出去,到时候他必死无疑。
另外,那乐不烦又对他手中的孙子兵法虎视眈眈,一定会再找机会来抢夺。
楚国,他已是腹背受敌,定然呆不下去了,他必须得换个安全的地方才是。
可是,天下之大,吴国称霸,容得下他的地方又在何处呢?
他的脑海里如同搅着上万根线头,乱成一团。
“蠡儿,你醒了。”范蠡娘亲端着黑漆漆的汤药进了,看他坐了起来,笑得眉毛眼睛都挤成了一团。
父亲在外堂屋听见了母亲惊喜的呼声,也赶了进来:“我的蠡啊好了?”
他五十左右的人了,满是褶子的脸上,平日里性子刚毅,这下竟然横着两条热泪,仿佛就像沟沟壑壑的大山里涌出的一汪清泉,让人看了心里满是动容。
范蠡握住他颤抖的手到:“爹娘让你们忧心了。”
母亲将药碗递过去道:“蠡儿,先把药喝了吧。”
范蠡端碗,跟喝酒似的,仰着头,一饮而尽。
明明很苦很苦的药,此刻到了他的口喉之中,却是甘甜的。
范蠡伸手,用袖子替父亲擦去眼角的泪。当触到他脸上的那些沟壑,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鬼谷子曾经跟他说过的纵横捭阖之术。
虽然越国此时乃是小国,但君主越王勾践却是开明之君,自己的义兄到了越国,很快便得到了勾践的重用,被提携为越国大夫。
当今天下唯一能与吴相抗衡的,非越国莫属了。
假如,他放弃楚国,去往越国的话,说不定会迎来转机,且还能与义兄朝夕相处,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这些范蠡他早就想通了,只是昏迷的这些日子心乱如麻,现在身体逐渐好转才渐渐回忆起来了。
他当即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对双亲道:“爹、娘,这次孩儿去齐国夺孙子兵法,招惹了些是非。如今的楚国,我怕是呆不下去”
父亲听他这么一说,刚敛住的泪水,刷一下又奔涌出来了:“那蠡啊,你打算去哪啊?”
范蠡将父亲搂抱住,拍了拍他的背说道:“都怪孩儿不孝啊,只有等孩儿去到越国,安稳下来了,再接双亲过去共享天伦了。”
“蠡儿要去越国?”老母亲端着木碗,手颤抖的厉害。两行热泪,刷地一下也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我可听说那越国人都是些蛮横之人,不像我们楚地的人这么讲规矩。蠡儿要去了,也免不得吃好些亏吧。娘亲舍不得你啊。”母亲道。
范蠡又将母亲也一并搂入怀里,道:“爹娘,给孩儿些时间,孩儿一定在越国闯出一番事业来,到时候孩儿一定可以风风光光地回来把你们接过去的。”
三个人哭作一团,最终范父、范母还是表示出了支持。
就这样范蠡又在家中休养了些时日,每日除了运功疗伤就是翻阅着自己得来不易的孙子兵法。
七日后,内伤、外伤都恢复了七八成了,他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楚国去往越国。
临走前,他去了一趟蓝画云那里,跟她辞行。
万万没想到的是,蓝画云的反应竟然和他的父母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她哭得比较压抑,珠泪轻落,双目微红的那一种。
“那范公子此去,怕是不会再回楚国了吧?”蓝画云低着头,似乎不敢和他对视。
小智似懂非懂地抱着范蠡的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爹要走了,爹爹不要我们了吗?我舍不得爹爹走,我要爹爹陪我玩儿,我还要跟爹爹学习功法。”
范蠡摸着小智的脑袋说道:“好男儿志在天下嘛,难道小智不想有个有出息的爹爹吗?”
小智开始不管不顾地耍起混来:“我不管,我就是不要爹爹走,不要爹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