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是。你说吧。”
公孙平点点头,开始了讲述:“我们本是奉了田大人的命令,出来找寻您还有宇文大人的。田大人见你们迟迟不归,特差我二人出来,我们父子俩本以为还得在找些时日,想不到就在这儿遇见您了诶对了,宇文一刀大人他们呢?他们现下在哪里?”
听见公孙平这样问,锁清秋便觉得心中一阵绞痛,顿了半晌后才开口道:“宇文大人他们遭遇不测已经辞世了。”
公孙烈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怎么会?”
“烈儿!”公孙平举起手来,使劲地抽了公孙烈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锁清秋搞不清楚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剧,可见公孙平那样子,似乎现在收手还为时尚早,锁清秋忙一个转身,将公孙烈护在背后,镇定道:“公孙平,我知你爱子心切,但我可不是赵子龙,你在我面前摔阿斗,我可保不齐下一次还会给你捡起来。”
公孙平听见她这么说,悻悻收回手,辩解道:“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个人一直很重视烈儿的礼仪素养,在岛上我就跟他强调过许多遍来着,想不到他居然这等记吃不记打只是不希望见到他再犯而已。”
锁清秋收回手,道:“军中弟兄上下都是粗人,心直口快惯了,我倒没觉得令郎这直言不讳的特点有什么不好,话既然这么说了,难道工于心计、一步三算就一定对么?”
公孙平不再说话,低下头去收拾手中那把黑剑,不过看其样子,似乎情绪有点不太高涨。锁清秋也没当一回事,倒不是说她不近人情还是怎的,只是眼下情况危急,叙不得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三人走一段路,逐渐和那群穷凶极恶的士兵脱节开来,前方也没了人影,一座小小的石桥慢慢显现出来,横置两水间,桥下水溪清澈,游鱼上下。
锁清秋深深吞吐一口气,便觉心肺爽朗,想这近海空气果然清净。趁这一路左右无事,又问:“你们过来之时,可有遇见麻烦没有?”
公孙平道:“禀大人,没有。过了这架桥去,咱们便能见着个小渔村,我和烈儿过来时,便是暂住在这村子里一户姓张的人家的。”
锁清秋拍拍手,走几步上去,赞道:“好!待会过了这桥,得再麻烦一下那户姓张的人家了。”说着施展开轻功,裙摆曼舞飞扬,只一花眼,她就站到了这桥上,款款而立。
锁清秋见这桥下溪水湍急,似是有源而动,便将目光顺着溪水流来的地方看去,果真见到一座巍峨大山中有瀑布。山上群树聚植,中间瀑布宛若一只银环,在山上不加游弋地向下流去,汇入西去的江水。
锁清秋站在桥边,听流水碰石叮咚,清风动叶沙沙,天空有一束光降射下来,照在她肩头。
公孙父子二人不了解她意图如何,交换一个眼色后走了上去,分立她左右两侧,一言也不发。
锁清秋用下巴指指那景色,道:“多漂亮呀,你们在江南,可曾见过这种景色吗?”
一说到家乡的事儿,公孙烈就来了兴趣,眼中光芒透露,眼看就要说话,公孙平忙把他衣袖拉一下,自己则代为其低声道:“见过的。”
锁清秋眼睛盯着溪水,出神道:“我还从来没见过的,这多日子里见到的不是雪山就是沙漠还”她话到这儿,脸色陡然变了。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那清澈得能映出人脸的溪水上,自己的脸旁,出现了半截兵刃!
锁清秋强行抑制住自己那颗慌张的快跳出来的心,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她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绝不能轻举妄动,一个措施采取不当,纷争就会被挑起,届时自己以一敌二,胜算可称渺茫。
尽管非常不愿,但这种时刻,果然还是装没看见比较好吧,等回岛去再把这两人各自问刑。锁清秋这样想。
她猛地转过头,瞧见了手拿着黑剑,不知所措的公孙平,公孙平猛地一颤,身子向后倒退了两步,而她也十分配合地装出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手捂着胸脯,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你吓死我了”
公孙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笑着道:“啊是啊将军,将军刚才不是说什么更喜欢开朗爽直的人吗,属下这是这时在做尝试”
锁清秋笑着点点头,心里暗骂:“你放什么屁,姑奶奶看起来是那么好糊弄的三岁小孩吗?”嘴上却道:“就是,你倒真的吓了我一跳!”二人随即心照不宣地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只有公孙烈一个人在那拄着金刀,万万是摸不着头脑。
锁清秋忌讳公孙平再起杀心,当下不再多做逗留,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板桥,转而要向那渔去,公孙平并没有明确地给出自己的态度,但在锁清秋离开后,他确实是将自己那只握过黑剑的手给捏得咯咯作响。
三人成行,走了一段路程,很快就到了那小渔村,此处与海滨相邻,村民大都以捕鱼为业,这儿地方的海鱼肉质鲜美可口,无论是拿来熬汤还是作咸鱼干都堪称一绝,相近城镇的酒楼饭馆半个月就会差人来取一次货。
锁清秋三人一走到村口,便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卷着咸味儿袭来,鼻腔立刻开始反抗,锁清秋忙将鼻子捂住,见这儿土地荒芜,耕田少甚,人人都红着两颊,这是龙王爷给人的馈赠品。
锁清秋目光中毫不掩饰对这地方的嫌弃,她虽不是什么足不出户的娇气小姐,但这地方对她的感官和身心都无疑是一次极大的考验。当下心动,正想离去,却想起公孙平这个隐患就在身边潜伏,自己怎可把这临到嘴边的救命口粮吐出来?尽管这口粮又咸又苦,十分的难下咽。
锁清秋强作轻松,道:“这地儿不错我挺”
她话没说完,突然跑过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抱住了她的大腿便开始不住地摇尾乞怜,嘴里也在胡言乱语,
公孙平十分有眼色,上去一条胳膊一举,就将那女人架着格开了,边把她拉向一边边向锁清秋致歉道:“大人见谅,这个女的是当地的疯子,遇见外来的人就会抱住他们的腿然后胡言乱语,谁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锁清秋略作平复,见这乞丐破衣烂衫,生出怜惜之意,道:“好了,让我看看她。”说着迎了上去,将手握住,却突然觉得她指节柔软若无,皮肤虽然脏兮兮的,但触感却是不会骗人的。
这样想着,锁清秋轻轻动手,掀开了她那遮在脸前的两缕发丝,却在见到这化子真面时倒吸一口凉气,以至于要强力压抑着,才能不叫出声来:
那化子披头散发下,居然藏着这样一张绝世天颜,鼻梁高耸若山根,眉黛似山间青一点,就算是不修边幅成这样,也要比许多胭脂俗粉美上许多,可称出尘绝艳了。
锁清秋凝视着她,便见她眼睛水汪汪的,似乎是有话要说,心念一动,轻声道:
“好姊妹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那化子却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大叫一声,转身奔逃而走了。
公孙烈望着她背影,喃喃道:“八成是有一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