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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向死而生

萧一花了两周的时间,重新设计机械人项目代码的交互部分,移除了“机械人臣服于自然人”这一铁律。他必须尽快完成这个项目,如果星辰集团在审计中发现这个问题,萧一可能会被丢进太空监狱中。

太空监狱是针对重刑犯的看管措施,在太空的特定区域,罪犯会被丢尽一个透明的球体中,球体中存储有基本的生活物资和设施,这个球体并没有动力,就悬浮在无尽的深空中,周边是无尽的黑暗,头顶脚下,一片漆黑,只能看都周边其他犯人的球体中发出隐隐的灯光,这种恐惧,没有人愿意尝试第二次。

萧一没有太多时间了,他不能把这件事泄露给第二个人,验证这个代码的唯一方法,就是拿自己做小白鼠,无论是伦理上还是安全上,萧一都不可能拿他人的性命做自己的赌注。

萧一走进实验室,开启了实验舱。他没有立刻走进去,今天并没有人预约转化站,他紧紧得关闭了实验室大门,坐在椅子上。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很难。

这次,没有协议,也没有一份货运飞船船员的合同,甚至转化舱的网络连接也被断掉了,现在,这里是完全孤立的空间,一个孤独的人,在做一个注定孤独的决定。这仿佛是一次死亡,也像是一次新生,混乱交织在一起,萧一确定自己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但是自己也确实说不出这件事情究竟能带来怎样的影响。萧一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成为一个机械人?”

萧一累了,他真的很累。他出生在另一个星际贫民窟,利用星辰公司的慈善项目才进入主流教育体系读书,尽管同学们都很尊重他,然而仍然无法改变,它来自贫民窟空间站,这里有巨大的鸿沟,每当讨论的话题变成星际贫民窟的时候,萧一的内心都会有一丝异样的触动。

他成绩很好,但是家里并没有足够的资本支撑他走出更远的未来,去游历不同的星系,去参与不同的项目,最终,一份平平无奇的简历让他只能成为一名星辰公司在贫民窟空间站的留守人员,看守一个转化站,把自己的兄弟转化为机械人。

可能在星辰公司的高层看来,这些空间站的生物,并不算人,而萧一,就是主流世界与这个异世界的接口,一切都显得那么魔幻,尽管在生物学上,生活在不同空间站的自然人并无差异,但是现实中,却似乎早已成为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物种,萧一就仿佛一只社会学的狮虎兽。

萧一的父母因为工作,常年暴露在宇宙辐射中,萧一离开不久就双双死于一次防护罩故障,因为星辰公司早就将这种危险的工作外包给劳务派遣员工,所以他们的死只有象征性的赔偿,甚至不够萧一回家奔丧的船票。

那一晚,萧一没有哭,他哭不出来,从此,茫茫宇宙,他再也没有值得牵挂的东西了,去留守贫民窟空间站又如何,没有发展前景又怎样,就算宇宙灭亡,如果没有值得守护的东西,又和他萧一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看一场盛大的烟花罢了。那一晚,他还是哭了,在他诡异的笑声中,他哭了。

他累了,现在的生活不是他想要,他必须重新出发,去找到自己为什么活着。而成为一个机械人,至少能将萧一从脆弱的肉体中解救出来,能把萧一从苦役一般的一日三餐中解救出来,从困倦,从力不从心中解救出来。或者,纯粹的,萧一只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他必须给这摊死水一般的生活带来哪怕一点点改变,一点点的不同就能让萧一很满足。

而今天,是机械人的独立日,是一个喷薄的黎明,那个骑着马飞奔而来的牛仔,就是萧一。

萧一打开了一瓶酒,这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只属于自然人和基因改造人的饮料,萧一只有这一瓶,这是他在一次黑客马拉松中获胜的奖品,一直没舍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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