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耿忠侧头看了穆尚一眼,抬起头闭了眼睛,他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作为一个混迹了三朝的老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他应有的状态,刚刚确实是有些惊慌。对于这种不常见的失态,他归咎于自己已经老了。
穆尚说的没错,于秉心的禀报只说明一部分,他并不是九曲关的主事者,更不懂战事,只有看林祈年的态度,才能做出真实的判断。
江太师随即说道:“那就先给林祈年修书一封,问他边关还需要什么,朝廷尽量满足!”
“遵命。”
穆尚低头拱手,这封信由他这位云华台第一客卿来写,林祈年也能看出其中的份量。
云华台的书信寄出后的第四天,九曲关前的陈国大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积蓄最强大的力量,到时候迎接九曲关众人的将是毁灭的雷霆一击。
林祈年的书信终于到了云华台,江耿忠亲手打开书信,神情安详淡然,似乎已经找回了平时的状态。
他缓缓抖开纸张,信林祈年的叙述和于秉心一样,阐明了陈军倾尽广元所有兵力,企图毕全功于一役,但他的看法却和于秉心不同,他指明了陈兵此次动员虽大,但又有仓促之嫌,若能粉碎此次进攻,广元元气大伤,陈军将在五年之内无法组织成建制军队犯边。林祈年坦明此次有信心阻敌于国门之外。
最后他在信中提出要朝廷支援大量的硫磺和硝石。
江太师放下书信,诧异地自言自语道:“他要硫磺和硝石做什么?”
穆尚略一思索,回答道:“云都城内的道观和岭南的道门炼丹用这硫磺和硝石,只是不知还有别的作用?”
江耿忠大度地挥了挥手,说道:“不去管他,你这就给兵部去信,让武备司去各地采集硝石硫磺,给送到边关去。还有左毅卫,是不是要派左毅卫也前去九曲关,襄助林祈年守关。”
“圣公,我看大可不必。”穆尚摇头说道:“林祈年在来信中并未直言需要增兵,况且九曲关之地狭窄崎岖,再多的兵力也无法发挥作用。再者,圣公,林祈年虽直言能守住九曲关,但他自己有多少把握,我们也无法知道,战场本就瞬息万变,胜败也在朝夕之间。我们未谈胜,先虑败。假如说林祈年守关兵败,面对二十万陈兵长驱直入,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江耿忠深虑地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还是穆先生想得全面,还请先生明示。
穆尚斟酌着词句说道:“凤西城肯定是守不住的,慕容凯的离原郡怕也守不住,在敌人势大的情况下,届时我们应当收缩兵力,免得被强陈当做蛋糕一块一块吃掉,所以最后胜利的关键还是在岭南第二大关,东盛关。所以要提前坚壁清野,至少要让容晏做好准备,把粮食和重要物资收拢起来。一旦林祈年战败,便可令其撤入离原郡。”
江耿忠倒吸了一口冷气,穆尚的判断向来正确,九曲关一垮,凤西大片沃野会尽丧敌手,除非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只要林祈年能胜,周国这半壁江山就还能保住,他也能稳坐钓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