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废墟寂静得可怕,到处都断壁残垣,还有遇难者的尸体。
富贵不理胆怯的小舅子,兀自开始从尸体的衣服口袋里搜刮起来。
一会儿掏出来一个钱包,一会儿掏出来一部手机。碰上女性遇难者更是让富贵开心,麻溜地摘着死者的金银首饰,耳环、项链、戒指,不一而足。有些死者的指关节肿胀,戒指早就拿不出来了,富贵拿起随身的小刀,麻利地削切着手指。原本村里杀猪宰牛都是叫他,使起刀来更是游刃有余。
一旁的王权既想下手又在犹豫,生性胆小的他原本就干不来这活,加上看见姐夫正在切割人肉,更是害怕到不行。忍不住胃中一阵翻滚,转过头奔到一处拐角,哗啦啦地吐了起来。
吐完后他瘫坐在废墟之中,背靠着半块墙壁,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望着姐夫的背影。忽然他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伸手不见五指。原来是乌云遮住了月亮,不再散开,一阵沉闷的雷声滚来,冰冷的雨点落在了脸上。
再往姐夫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四周一片漆黑。他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突然远处飘来两片忽明忽暗的亮光,缓缓燃烧着,发出幽暗的火光。悬在半空之中,像是两人正提着灯笼缓缓走来,向着姐夫消失的方向走去。
王权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见那两盏火光越来越近,直到照亮了姐夫的身影。姐夫正背对着火光,面朝他的方向,聚精会神地摘着金银首饰。遇到金饰还要放在嘴里咬一口,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声,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危险。
王权这时才发现那两盏火光的主人,一人白衣,一人黑装。两人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微光,一袭古装,没有腿,漂浮在地面之上。
王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富贵似乎也觉察到了背后的危险,转身就是一刀向背后砍去。
那刀却似乎砍到了影子之上,了无痕迹。
黑色衣服的人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富贵的额头,白色衣服的人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富贵的嘴边。富贵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圆睁着双眼,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悬浮起来,两手两脚悬挂在背后,像是提线的木偶,被人从胸口提拉了起来,任人宰割。
王权惊奇地发现,一团团白色的淡淡气体从富贵的口鼻还有眼睛耳朵之中不断涌出,向着白色衣服的人手中聚集。越聚越多,直到形成一团鲜明的白色火光。与此同时,富贵就像一团断线的木偶,哗啦啦跌落进废墟之中,瘫做一团。毫无生机,似乎从未活过一般。
而后黑衣人将一只手举向空中,白衣人也将一只手举向空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四周的废墟之中不断涌出白色的淡淡气体,和富贵一样,不断聚集在两个人的周围。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此刻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整个废墟聚满了淡淡的白色火光,犹如白昼。
王权痴痴地望着这些火光,许多年以后他才明白,这一刻他看见了鬼魂,看见了阴兵借道。
不一会儿,黑白二人开始向远处飘移,那些火光依次跟随着,向西边飘去,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乌云散开,雨停了,月光重又洒在了脸上。王权打了一个冷颤,他又活了过来。
他望了望姐夫的尸体,心中没有任何怜悯,他感觉自己似乎变了一个人,起身拍了拍身上被雨水泥巴沾湿的衣服,不屑地最后看了富贵一眼,发出一声冷笑,转过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天漠忽然被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摇醒了,他睁开双眼,看见了陶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因为昨夜和陶陶一样,一夜未眠,所以这一觉睡得似乎有些久。天漠看了看手表,十二点整。
整个列车都停止了运行,停在了山谷之中。车厢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熟睡,静到有些不可思议。按说再静的山林间,也会有蛙鸣,有鸟叫,有徘徊在树丛之间那种窸窸窣窣的回响声。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对劲。”
陶陶似乎也发现了什么,所以摇醒了我,警惕地盯着空荡荡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