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和小贼们斗智斗勇吧!看到混乱中被抬下去时人群缝隙中透出梁氏裙角的一抹鲜红岳欣然心头突突直跳,她不由看向国公夫人只听得对方断然道:“取我的名帖,送到太医去!再把稳婆唤来!”
哪怕如今于国公府而言,仍是十分凶险的关口国公夫人亦是毫不犹豫地决定去请太医,此乃梁氏头胎,又是这样的情形怕是要不好。更新最快10
岳欣然朝方正冷冷一嗤:“方大人是否还想阻拦?”
她捧了捧手中的托盘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不论朝堂之上如何商议,只要陛下敕令未至成国公夫人便依旧是一品诰命压他一个廷尉署副使绰绰有余!
她身后看到世子夫人这般情形下毫不露怯依旧有如此气魄国公府一众部曲俱是精神一振将帅气势在军士胆气便足!他们朝廷尉府众人面露凶光如果胆敢阻拦他们去寻太医岳欣然一挥手这些部曲们便会一拥而上替廷尉府好好整顿官纪!
方正恨恨道:“让他们过去!”看你们还能嚣张多久!
自有部曲收好国公夫人的名帖匆匆朝太医院而去太医来的倒快,是位姓向的太医,四十许的年纪,看到国公府满门重孝与廷尉署对峙的阵仗,他竟目不斜视:“病患在何处?”真真是好胆色。
岳欣然立时道:“在里边,我引您进去。”
陆幼安自尽于廷尉署的消息,对梁氏的打击之剧,恐怕更在沈氏陈氏之上,她本就性情柔弱天真,受此一激,昏厥不说,更有汩汩鲜血渗透长裙……竟是立时发动起来了。
梁氏屋外,国公夫人与其余诸人一并守着,只听得里面梁氏的模糊呻吟,她分明痛楚绝望到了极致,却连发出痛哭的力气都失去了。
向太医匆匆入内诊脉,随即出来说,情形确是十分不好,他开了张辅助生产、提升气力的方子,先令煎服了看,若是能借着药力在日落前将孩子产下,那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能……唉,向太医只说了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吧。
日头渐渐升高,血水一盆盆地端出,梁氏的呻吟渐弱至无,孩子也没能生下来。
门外,廷尉署那伙人依旧牢牢围着,仿佛一群秃鹫盘旋在国公府上空,嗅着血腥气只伺国公府一倒下,他们立时便要一拥而入!
稳婆直至此时才姗姗来迟,稳婆只道其他人家中亦有人要生产,她不知梁氏会提前这么前发动,故而来迟了。事实上,若非国公府派出去的部曲十分得力,怕也是请不来人的,至于这借口的真假,此时无暇去追究了。
稳婆进去看罢,也面现迟疑:“五夫人发动这般久了,已经没了气力,孩子确是极难出来,怕是不好……”
梁氏那条被鲜血浸透的长裙猛然在脑海中闪现,沈氏再难支撑,跪倒在地,凄厉嚎道:“天爷啊!千错万错,俱是我的错!是我不听六弟妹的劝!是我偏要五弟去打探消息!便也天谴,也合该落在我的身上!天爷啊!你放过五弟妹吧!求你放过她、放过她的孩子吧!”
刺目阳光之中,沈氏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号,婢女婆子忙拥上去将她扶起,陈氏却忽地凄然一笑:“哈,孩子?反正今日谁都难逃一死,孩子,你不来这世上也好!这样的世界,你莫要来受苦!”
青天白日下,那张似笑似哭的面容竟叫人生生打了个寒战,苗氏忙请向太医要了个安神丸,这等药丸,太医多是常备的。
岳欣然却是唤了奴婢,另吩咐人去沈氏与陈氏的院中。
安神丸连水一并端了上来,却被陈氏推开,她只冷淡道:“左右不过是个死字,一家人泉下相见便是,还吃什么药。”
国公夫人怒极拍桌:“闹够了吗?!”
陈氏却是径自喃喃道:“没错……今日谁也逃不出个死字……不如去死……”
沈氏面上激愤又癫狂:“对,谁也逃不出个死字!不,死我也要拉上外面那些豺狼虎豹当垫背!”说着,她竟不知从何处拔了把刀出来。
岳欣然却从旁边牵出个五六岁的孩子:“你敢把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阿娘!”孩子眼神亮晶晶地扎进陈氏的怀中!
自国公府这两日接连不断诸多噩耗,陈氏竟已经两日没有见过她的阿和了,此时一团温暖柔软依恋地扑在她的怀中,直恍如隔世,她只依稀听到岳欣然再次问她:“现下清楚了没?”
陈氏自己都不知道,她搂着孩子的手,紧到颤抖,她紧紧抿着唇,那个字却再也无法轻易说出口。
然后,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出现在门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惊喜大叫:“阿娘!”
沈氏手一颤,长刀呛啷坠地,然后她抢上几步,搂着孩子,额头抵在两个稚嫩的肩膀上,呜咽哭出了声。
岳欣然冷冷道:“没想清楚的就自己回去洗把脸想想清楚!里面有产妇,外面有老夫人,莫要在这儿吵嚷惊着人!”
陈氏看向岳欣然,仿佛像看到最后一根稻草:“阿岳!我写信去求三伯父,求他收下阿和!你定能帮忙想法子把孩子送出去的是不是?!”
沈氏亦是眼前一亮:“对!我可以求大兄!阿岳你定能办到的对不对?”
“阿娘,我不去阿舅家,我不要同阿娘分开!”“我也不要同阿娘分开!”
沈氏搂着两个孩子低头啜泣,陈氏咬紧了牙关,心中已然在想,无论如何,哪怕跪死在六弟妹面前,也要将阿和送去,毕竟……这是夫君最后一点血脉了。
岳欣然简直无奈了,说这对妯娌不相信她吧,又能在这样的关头托付这等大事。说相信她吧……她们就不能多有一点信心?
岳欣然看着三个眼神中流露出害怕的懵懂孩子:“为什么要将孩子送走?有他们在,国公府未来才能东山再起,将那些罪恶滔天的仇人踩在脚底,真正报仇雪恨!他们才是国公府真正的希望所在!”
连国公夫人此时都不由颤声道:“这般境地之下,我国公府当真还有希望保全,还有希望重耀门楣……?”
那颤抖声音隐含了太多的期盼与恐惧,眼前境地如此险恶,太过期盼所有人都能太平,又太过恐惧,怕这般的期盼只是奢望。
岳欣然却语气平缓自然:“当然能。”然后,她看了一眼场中太医与稳婆,只淡定地暗示道:“圣上定会庇佑我国公府的。”
国公夫人一怔,竟忽地发现,是啊,一切竟与阿岳昨日谋划全然一致,纵那姓方的再如何危言耸听,可事件进展却没有半点超过阿岳的计划。
苗氏亦是心神大定,见那太医与稳仍在,便拉了沈氏陈氏到一旁,嗔道:“孩子们都在,你们也不怕叫他们笑话,打了水去梳理一下吧。”
几人借机退到一旁,苗氏便将岳欣然谋划合盘托出,然后,妯娌几个这才回转。
岳欣然非常忙,安抚好这几人,她一把抓住那抽身想走的稳婆,将人拽到国公夫人面前:“方才,您可是有话未曾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