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又苏醒过来,奄奄一息,眼看快不行了,他伸出双手握住时老爹手臂使劲摇晃,像有话要说,时老爹忙凑近问:“你想说啥?”那人眼睛直愣愣盯着时老爹脸庞,好似在下很大决心,半晌才一字一句说:“看得出老爹是好人,我相信您,请您记住我说得每句话:我是共产党,隶属中共重庆特委直接领导,有一份绝密情报要立刻送往巴中,交到红四方面军先遣队第73师第217团负责人手里。这份情报非常重要,关系到红军成千上万人的前途命运,一定要找可靠的人去送,我不行了,老爹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吗?”“你不要多说话,我会想办法救你,等好些了自己去送嘛!”时老爹轻声安慰。中年男人抓住时老爹手臂,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子弹打中我的心脏,活不了啦,请您答应我吧,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去送,拜托您了!”时老爹何尝不清楚此人已经生命垂危,然而共产党被政府定为“赤匪”,一旦被牵连全家都会没命,他不得不谨慎从事。另一方面,行走江湖多年时老爹对共产党早有耳闻,不仅没有恶感反而有好感,知道共产党是被国民政府诬陷的,一直报以同情,从内心来讲愿意提供帮助,究竟帮还是不帮?
这时中年男人又昏迷过去,时老爹明白他的时间不多了,牙一咬心一横,决定豁出去帮上一回,扭头对屋外喊道:“老幺、大凤,你们进来!”莫小米和罗大凤赶紧走进去,时老爹轻轻摇动中年男人肩膀,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眼神散乱,生命之火在渐渐熄灭。“您同意了?太好啦,谁去送?”他连声问,精神抖擞,完全不像垂死之人。时老爹指着两人说:“喏,他们两个,你有什么话快说吧!”中年男人伸出右手对两人微微晃了晃,莫小米和罗大凤凑到他面前,声音十分微弱但字字清晰:“请立刻动身前往巴中通江县,那儿有我们一个联络站,是红四方面军先遣队第73师第217团派驻当地的情报点。到了通江找到这家名为福隆茶庄的联络站,老板姓黄,大约50多岁,黑瘦,中等个子,下颌蓄有短须,接头暗号问:请问老板可姓黄?答:本姓黄,因做了上门女婿,辱没祖宗,无颜姓黄,改姓李!问:请问李老板有没有蒙顶山茉莉花茶?答:没有,只有峨眉山毛峰,客官可买?如此对上暗号,你们可以随他进去给予情报。假如对方有一个字说错决不能进门,不要耽误立刻走人反过来如果你们说错话他也不会让你们进去,这次送情报就失败了。听清楚了吗?请复述一遍!”莫小米与罗大凤面面相觑,尽管不知道啥是情报为啥要这么说,但时老爹和那个人严峻的表情表明此事非同小可。两人分别复述了一遍,中年男人听得很仔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确认无误后指着床下布鞋说:“快把左脚那只拿起来,情报缝在鞋垫里面,千万不能打湿或者搞掉了,最好穿在脚上,如果被国民党特务抓住要立即毁掉,实在不行就吃掉,总之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莫小米弯下腰掏出鞋垫左看右看,想到可能吃下去不由恶心起来,罗大凤也面露厌恶之情,再转身去看那人,已经断气了。
时老爹把几兄妹喊到面前交待:“老大老二去外面打探消息,老三守在门口把风,老幺和大凤准备明天上路。”说完返回卧室为死者料理后事,莫小米打下手,罗大凤去厨房做宵夜。不多久老大和老二慌慌张张跑回来,告诉时老爹:全市戒严,警车呜呜尖叫到处乱跑,主要路口都设了关卡,荷枪实弹的士兵随处可见,今晚肯定出不去了。时老爹倒很沉稳,救人的地方比较偏僻,军警特务一时半会儿不会搜查这里,但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想到这儿时老爹觉得有所遗漏,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是什么呢?正在发怔,罗大凤端着菜饭进来,悄声说:“干爹,俺们是不是应该把路上洒的血迹擦干净?”时老爹一拍大腿,怪不得找不到答案,原来在这儿!事不宜迟,只留莫小米看家,其他人全部原路返回,沿着来时的路线逐一查找,尽量把滴落的血迹擦掉。几个人偷偷摸摸和做贼差不多,不时遇到巡逻的士兵和搜查的警察,好在有惊无险,都躲过去了。死者滴落的血迹不多,主要集中在家门口附近,他们拿湿毛巾擦拭干净再撒上泥灰,完全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