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七等人一惊,纷纷定睛望去,果然如此!
画骨圣人的画如其名,永远只画骨骼骨架,就是不给画中的人儿披上人皮,无论男女,都只是一副骨架子。
但他笔下的骷髅却是神态各异的,明明没有脸皮,却能有各种栩栩如生的神情,就像是有了生命般。
他若是画一个壮汉,即使这个壮汉全是骷髅,身上一丝肌肉也没有,但你仍旧能看出他画的是一个壮汉他若是画一个美艳的娘子,便会给这骷髅娘子披上红盖头,红盖头一掀起,就是那本该让人感到惊悚的骷髅头。
但很奇怪的是,当你看到她,非但不会觉得她惊悚,反倒还会认为这骷髅女子的美貌堪比世界上第一美人。
因为画骨圣人从来都不是画的形,而是勾勒出神。
只要神意在那,剩下的一切都无需存在,只需靠观赏的人自行脑补,脑海中便会想象出他们自己想看到的模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画家与观赏者在同时作一幅画,这就是观赏者心里最希望看到的场景。
而这,便是造化境高手恐怖之处。
画卷中那各式各样的人儿,在剑气的洗礼下越发生机勃勃,画骨圣人甚至给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加上了自己的武器,武器也只是寥寥几笔,甚至都看不出具体的样子,却能清晰感受到他们各自用的是什么武器。
但他
唯独没画上用剑的。
世间所有武器都在这幅画卷中了,但是却唯独少了剑。
似看出乔光的疑问,画骨圣人说道:“世间用剑者千千万万,在柳大剑仙面前,都不过是井底之蛙、无名之辈,我在你面前画剑,无异于班门弄弄,区区剑意只能丢人现眼。”
说罢,他低声呢喃,道:“只可惜,这般剑仙风姿,以后怕是看不到了。”
画骨圣人的神色变得凌厉起来,画笔一挥,画卷由竖直变作平铺,其内半透明的淡金色小人走了出来,立在画卷之上,纷纷凝望柳思邪。
无数人同时举起手中刀矛,柳思邪面前站着的,就像是整个世界。
以一人之力,与整个世界为敌。
柳思邪却丝毫不以为意,嘴角甚至还带着轻蔑的笑。
任你千百般玄妙,我只有一剑。
柳思邪朗声笑道:“人物不出画卷还好,道韵尚在,出了画卷,毕竟还是画中人,韵味便少了几分。”
说着,手中的剑并不停息,仅仅数息时间便递出了六百余剑,剑气凌厉,将二人之间所有物体都绞为虚无。
画骨圣人听到柳思邪所说的话后,竟然微微一愣,随后低首,也不管那画卷中的人儿,就这么沉思了起来,眉头紧锁。
乔光心中咯噔一下。
画骨圣人不会是就这样明悟了吧?
柳思邪仍在对抗那副蕴含着世界之力的强大画卷,那些骷髅出了画卷后,慢慢地,其上生机消逝,也不复此前神意,虽然攻击越加凌厉,但在柳思邪看来,这属于一处败笔。
终于,柳思邪递出了最后一剑,整幅画卷碎裂。
但此时柳思邪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
长时间不停歇的出剑,让他体内五脏六腑犹如震钟般轰鸣,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溢出鲜血。
但他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依然还是那轻蔑的微笑。
这是剑仙的傲意。
普天之下,只有柳思邪才能配得上剑仙这一称呼。
忽然间,画骨圣人猛然抬头,他出双手往前一包络,那碎裂的画卷回到手心处再发出来,竟又形成了一副全新的画卷。
“那这次,我就试试柳大剑仙的说法,画中人,就留在画中与你一战!”
画骨圣人朗声大笑,笑声飘荡而去,如水波粼粼。
柳思邪一惊,面露凝重之色,严阵以待。
画卷仍然是平铺着,画中人在画中干些自己的事,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场景。
他们本该也注意不到,因为是画中人,就应该干画里才能干的事情。
他们也没有兵刃,只是见着了熟人,就随口叨扰声家里长短。
一人说话,两人接耳,三人谈天。
整个世界的人都在说话。
柳思邪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自己不知不觉也置身于画卷之中。
冷汗如枯叶般簌簌落下,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柳思邪神情挣扎,乔光刚想出手,忽然有一对强大的羽翼出现在了柳思邪面前。
羽翼围着柳思邪,就像是蛋壳包着尚待出生的雏鸡。
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