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仿佛已不再是他的体,而变得麻木,整个人就只剩下了一颗大好头颅。
柔男子忍不住了,直接将气针倒拔而出!
一张血淋淋的人皮被完整撕下!
酆千仞想呐喊,他想嘶吼,脸上传来的疼痛仿佛有千万只红蚁在撕咬他每一寸肌肤。
但他喊不出,只能讷讷地望着天际,然后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捂住没了人皮的脸庞。
鲜血穿过指间,嘀嗒落下。
柔男子不复先前的优雅从容,此时,他的脸全被酆千仞的鲜血溅满,右耳裂了大半,就像是挂在头上的饰品,摇摇坠。
他疯狂地红了眼,发出一声声的怪叫。
柔男子认为,自己这一生就让刚才那蝼蚁给毁了!
他双眼赤红,到处找武器,在地上随便拾起一把剑,便冲过去要一剑砍下酆千仞的头颅。
忽然“砰”的一声响起,柔男子手中的剑不见了去处。
他微微一愣,然后猛然望向天边。
有一人脚踏飞剑,清风拂面,自天边遥遥袭来。
不到片刻,那人便站在了酆千仞的跟前,挡在他与柔男子中间。
道本生。
闻到此地重重的血腥味,道本生不皱了皱眉头。
“你是什么人?!”
柔男子此时已处于癫狂的状态,他朝道本生大声嘶吼。
道本生神冷漠,他只是大概扫了眼四周的尸体,淡淡道:“你杀的?”
柔男子一愣,忽然捧腹大笑,笑出来眼泪,眼泪混杂着鲜血一起淌下。
“不是我杀的,难道你
有这么大的本事?!”
说罢,柔男子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眼熟。
“你到底是什么人?!”
道本生依然没有回复他。
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剑。
剑掠去,又回来,就像是一直都被道本生握在手中,从来没动过一样。
若不是有柔男子空洞洞的膛,人们怕不是会以为那一闪而逝的剑光是错觉。
当然,此处已没有几个活人,旁观的更是一个也没有,所以根本就不会有错觉这回事。
柔男子愣住了,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前的血洞。
他还想说些什么,震颤着举起了右手,但一开口,就有无数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鲜血堵住了他的咽喉,满嘴血,一说话便往外流。
最后,他什么也说不出,直直地倒了下去。
柔男子死不瞑目。
他不明白,自己堂堂上岛的神仙,为什么到了这人手里甚至还比不上草芥?
道本生并不在意他的死活,就像是走在路上有时候会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没放在心上。
因为习惯了。
他来到酆千仞面前,蹲了下来。
饶是见过这么多流血事件的道本生,看到酆千仞死前这副模样,也不由得一颤,悲从心来。
这哪里还算得上一个人呢?
面目全非,躯体上有无数血洞。
唯一幸运的,就是四肢健全了吧。
酆千仞死了,死后还是保持着下跪的姿势。
虽然已看不清他的五官,甚至不能说他还有五官这种东西,但道本生却能看出他最后的表。
倔强、不悔。
道本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正邪均有豪杰。
他挖了个坑,将酆千仞以及败佛掌门埋葬了,再挖个大坑,将败佛山门前战死的诸位弟子一同埋葬。
这是第几起了?
道本生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从梁山秘境出来后,就一直奔走各处。路上见到一个上岛的人,就过去屠一个。
所以刚才杀死柔男子时,才会丁点感觉都没有。
道本生也数不清这是自己埋葬的第几个人了。
柯如死了。
王霸死了。
霍竹先前逃避乔光假死,现在是真的死了。就连整个霍家,都被屠了个精光。
慎晓啸被太灵洲的人带走,路上遇袭,恰好被道本生所救。
邬沟断了一条手臂。
牧兰的尸体至今没有找到。
隗锡硬扛元婴期巅峰的上岛仙人一拳,再双手成拳,狠狠地将那人的头颅砸个稀巴烂,两人同归于尽,神魂俱灭。
有些人,生前是真的觉得非常可恶,恨不得他能早点死,这种人为何还留在世上当祸害?
可等他真的死了之后,反倒会觉得他没有这么可恶了。
其实都不过是求活而已。
有些人选择了出卖,比如万鬼的万大祭司,出卖了乔光,一夜间修为重回造化境。
也有人选择了誓死不屈,绝不让上岛毁我家园。
比如酆千仞,比如牧兰。
甚至是一直畏首畏尾、担心遭天谴的柯如,等真的到死了的时候,也没有感觉这么可怕。
道本生赶到的时候,柯如已经重伤不治,躺在地上等死。
他临死前,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和道本生说:“我这一辈子都硬气不起来的男人,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可就要死了。”
“不过还好,死前终于让我当了回男人。”
“帮我和乔光说一声对不起。”
“让他一定要照顾好这个世界。”
看见道本生点头后,柯如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道本生将他和王霸埋葬在了一起,再次踏上征途。
就是从那时起,道本生踏出了元婴。
步入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