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卢员外领着,向后庭卢倾月的卧房走去。两人刚离开堂屋,主簿安固来了。
一听说又是万年县衙的人,管家很有眼色地将安固往卢倾月的住所引。
安主簿生得慈眉善目白白胖胖,说话时总喜欢搓着一双胖手,十分无害的样子。
他进了屋,向闫寸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不清楚状况,他便没有贸然开口,只立在一旁听闫寸和卢员外的交谈,又查看了卢倾月的伤情。
卢倾月被蛰成了猪头,脸上、身上敷了一层黄褐色的草药膏,不时发出低微的呻吟,其状颇惨。好在,据医师说,他只是被疼痛折磨,已无生命危险。
卢员外又引着两人去事发地点查看。
只见院中草地上有个人头大的蛰虫窝,周围还有燃烧艾叶留下的痕迹,据卢员外介绍,当时仆役们燃起艾叶,熏走了蛰虫,这才将卢倾月救回屋子。
蛰虫将卢倾月叮咬成猪头,出了气,此刻它们已搬了家,不知去向,院内一片静谧。
看到蛰虫窝,卢员外很是气愤,抬脚欲踢,却被闫寸拽了一下。
闫寸在杂乱的草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将蛰虫窝翻了个面,只见虫窝上有个洞。洞深且细,不是掉下来摔的,倒像是被棍子捅出来的。
闫寸抬头,瞄准了一颗槐树,凑上去观察,卢员外忙道:“蛰虫窝就是从这槐树上掉下来的,我家只有那一处蛰虫窝。”
“你看这里。”闫寸指着树干对安主簿道。
“这是……攀痕?”安主簿顺着闫寸所指观察片刻,心中也升气了疑虑。
“您的意思是……有人攀上槐树,故意动了蛰虫窝,想要我儿性命?”卢员外也看到了折断的树枝嫩芽,嚷道:“县尉!给我儿做主啊!我儿不过弱冠,涉世尚浅,究竟何人如此害他?!好歹毒啊!”
安主簿上前安抚几句,卢员外的情绪平复下来,满心委屈地引着两人进了一间用以会客的书房。
“卢某谢大人明察秋毫,”卢员外一个劲儿拱手作揖,“若不是大人,我儿就白白吃了这哑巴亏。两位大人,为我儿做主啊……”
闫寸沉吟片刻,问道:“你何时发现长子受伤的?”
“昨日酉时初……我与人约好了喝酒,正在更衣备车,就听管家来报,出事了。”
“不知您约了哪位朋友?”
“东市开丝帛行的刘员外,字宗昌,我与宗昌有生意往来,脾气很是相投。”
“你们常常一同饮酒作乐?”
卢员外撇了撇嘴,显然认为闫寸提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他反问道:“不知这与我儿被害有何关联?”
“有,也没有。”闫寸说出了实情:“我们今日来是为了另一桩案件。当然了,以如此恶毒的手段伤人,天理难容,令郎受伤一事,我们亦会着手调查……”
闫寸摆摆手,制止想要插话的卢员外,继续道:“我们此番前来,是因为刘员外昨晚死在了环彩阁。”
“啊?”
趁卢员外诧异,闫寸直接进入了正题:“听说您常跟刘员外一同饮酒作乐。”
“是啊,可……”
卢员外想说“可我没杀他”,又觉得如此强调此地无银三百两,话到嘴边硬收住了。
说多错多的道理他懂。
闫寸不理他的欲言又止,继续道:“在院阁作乐时,你们会服药助兴吗?”
“啊?”
闫寸眯着眼睛,向前探了探身,“你听清楚了。”
卢员外的汗刷地出了一层,“是……服药……我不知道。”
他飞快地低头,再抬起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常,甚至,他还装作很热的样子,抬手擦了擦脸颊边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