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注意到了吴关。
在一个全是他熟悉的人的地方,实在很难不注意到唯一的陌生人。
他朝吴关扬了扬下巴,问长孙无忌道:“那人什么来头?可信吗?”
长孙无忌将闫寸的所作所为大致讲述一遍,又介绍了吴关,之后他评价道:“我看就是些想在皇储之争中捞好处的小吏罢了,不必在意。”
褚遂良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反驳道:“无论如何,那位闫县尉确救过你我性命。”
“是了是了,”长孙无忌揶揄道:“登善人如其字,心太善,我们逃出府时,亦是他极力主张带上那姓闫的伤员。
要我说,这些人虽帮了咱们,可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放在身边总不大安心……”
登善乃是褚遂良的表字。
褚遂良抓住对方漏洞道:“不放心才应该放在身边看着,将闫县尉打发走,算怎么回事?”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了,房玄龄忙打着圆场道:“莫争了,咱们已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可没空……”
“已有了变故,”李世民道:“我今日出宫特意走了玄武门,恰遇常何在值,他给我塞了这个。”
李世民将一张卷成了小卷儿的纸条递给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伸开纸条,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字:“敬君弘倒戈太子,吕世衡立场不明,事不宜迟,秦王速做决断!”
唐朝宫城,一座城门由三名守将共同负责,拿玄武门来说,守将分别是:城门郎常何,监门将军敬君弘,中郎将吕世衡。
若要打开城门,需要三名将领共同协作,才能对勘合符。这样可以相互制约,不至于一个官员的权力过大,威胁到皇宫的安全。
李世民本已买通了玄武门三名守将,为起事铺路,但这些可买通的人大多并无忠心可言,你有胜算时,他对你虚与委蛇,待你失了势,他便背后插你两刀,向得势之人邀功。
房玄龄皱眉道:“没想到常何是个侠义忠心之人,说起来,敬君弘还欠了秦王您一条命,却做出临阵倒戈之事。”
秦王睨了院角的吴关一眼,道:“有人对我说过,有些账未必能收回来。”
“也是,眼下这情形,咱们确应尽快下手,再拖下去,我怕连常何都要变卦了。”
见秦王没有异议,长孙无忌试探着继续道:“秦王在圣上面前上告了太子一状,以太子秉性,明日一早必会赶着进宫去探圣上意思,他进宫之时必不会有防备,咱们只消来一回伏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必能手到擒来。”
“辅机所言极是,夜长梦多啊。”褚遂良附和道。
辅机乃是长孙无忌的表字。两人虽有些分歧,但在大是大非上,总能将力气往一处使。
“诸位不必小心翼翼,此番我已下了决心。”李世民捏紧了拳头道:“既然父皇迟迟不能做出决断,那这决断就由我来做吧。辅机之计可行。”
众人听了这话,不免热血沸腾。褚遂良却道:“这决断若要做得漂亮,咱们得先解决两件棘手之事。
其一,秦王麾下猛将,如尉迟恭、程知节,均被齐王以抗击突厥为借口,调拨至京畿十二卫,分别软禁起来,眼下咱们无将可用。”
“我的人,岂是他说软禁就能软禁的?论带兵,他李元吉还太嫩,”李世民冷哼一声道:“入城前我已派亲兵赶往十二卫在京城附近的大营,大营将领一半以上是我的旧部,都是我带出来的兵,得了我的口信,自会安排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