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任见二叔要用旧土坯搭建个窝棚，过来说：不用忙活了，明天水泥运来，带块大帆布，那东西不能受潮，你就挨着那支个床铺就行。

包巳的姨夫骑着自行车，带着三个孩子来了，前面大梁上坐着十岁的女儿，后面车座上加块木板，坐着两个儿子，跟玩猴儿的一样。

两个小屁孩一下车子，也不要包妈递上来的爆米花，就眼巴巴在等着。包巳回来给他们找些糖果，这是已经答应了的话。又从角落里找来几套花衣服，比试了一下就换上，这下连表妹就老老实实地蹲在那边帮着择蒜苗了。

房子被全部推倒了，积累多年的尘埃飘散半个村子，连小表妹刚洗干净的蒜苗上也落满灰尘，只得重新用小手去触摸冰冷的井水。

屋后的场地被清理出来，那棵大枣树，也被拉着绳子给放倒里。老任拿着线绳皮尺，指挥人拉线丈量，在地上撒上石灰线，准备先把底脚清理出来。

包巳过去问：午饭怎么搞？

老任说：十二点下班，他们就回家。这几天还要抓紧运砖运沙，后面要是开工了，就得整理搬砖。初八早上过来，按照白线开挖槽子，不耽误初九开工。他们自己垒锅造反，不用操心的。

包巳说：中午你在这儿陪客吧！来的是我姨夫。

老任笑了起来，说：好！下午你送我回去啊！

初九早上六点整，包巳按照指点，到四间主房的四角，挖出的深沟里有四个砖头形状的小坑，在里面摊上黄表纸，撒上一把钢镚，把砖头压进去。

工人们到了，就开始和砂浆。现在没有搅拌机，都是人工搅拌，包巳要求很高，河砂要用粗筛子筛过，说是减少浪费。地基要挖到树坑深度一下，还要垫沙子，防止下沉不一致，防止下面伸进来树根。灰浆比例和数量也有要求，一个班上下班后不能剩下，明天水泥凝固了，还怎么用？

老任都笑着一一答应了。县里建筑公司的朋友传来消息，说真的要在铜钟镇修建教学楼，工程量还不小，据说工期很紧张，估计得几个乡镇的建筑队都参与进来，具体的分包计划，还在协商。

自己的房管所是地主地头蛇，哪个乡镇的房管所进来，也没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啊！今年全员上班，肯定能发个满勤工资。

老任是管理领导加技术工程师，只看着十二个掂刀的大工，不断提醒他们尺寸灰缝、拐角坐角子问题，六个掂灰桶的小工和四个专门搅拌灰浆小工都忙得只穿一件秋衣。包巳在一边看，问：大工多少钱一天，小工多少钱？

一个小伙子说：大工五块，小工三块五一天。

太便宜了，将来你们的工资会涨五十到一百倍的。包巳肯定的说。

一圈子人笑了，说：真要是那样，恐怕人人都来搞建筑了。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种情况，全国人民都在围着房子转，买房子的也是在给建筑业做贡献，还是最大的贡献！九亿农民有八亿都是在干建筑。对老任说：任所啊！你的房管所要想发展壮大，这样搞肯定不行！

老任对任所两个字的称呼很不理解，包巳一解释就很满意了，这就跟喊委员长为委座，局长喊局座，军座团座一样，咱不能喊所座吧？这个任所多合适！包巳还听过还有人喊李班长为李班，鲁班长喊鲁班，算不得什么奇怪的称呼。一班人就嘻嘻哈哈地叫起任所起来。

老任问：你有什么建议？

包巳说：第一，你这工地最累的我看就是和灰的，第二累就是掂灰桶的，掂刀的是技术工不假，连搬运砖头也是小工干，机械化没有解决以前，这工钱就该一样才合理。

几个小工连忙点头，说：还是包巳看得准！

包巳说：第二，工程队要发展，机械是必须要置办的，一台搅拌机多少钱我不知道，用小四轮前面装个发电机带动，肯定能节省四个人的工作量，一年两年省下的工资就够买机器的了，关键是效率高，人不会太累。第三，小铁车斗拉灰浆，可以让工人有喘气的时间，歇几分钟也好啊！减少小工一样解决成本。你看他们六个，脚不连地，还很紧张。

以后还要添置挖掘机铲车，砖头离得远了，灰浆远了，直接端到跟前，减少人力劳动量，工人更专心搞专业。

老任笑着说：那得多少钱啊！哪有那么多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