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说降的吧!”张绣没有拐弯抹角,非常直接的捅穿了韩涛前来的目的。 “是!” 少年韩涛倒是没有否认,而是非常直接的承认了,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声音充满自信:“张绣将军,我是代表大明朝堂,前来与将军洽谈了,希望将军能为天下着想,也为自己好好的想一想!” “少年郎,你倒是足够大的胆子,大明人才辈出,果不其然!” 张绣冷笑,道:“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我和牧明之间,恩怨重重,不是他们死,那就是我亡吗?” 他自小没有了父母,是叔父把他养大了,叔父如他,那就是父亲一般的人。 自从他叔父张济战死,他就时时刻刻记这仇恨。 当年凉州之乱,马超选择归降,他也有机会的,但是他最后选择了归降李儒,那就是因为他对牧景,恨意如山,不可撼动。 “恩怨都是来自战场的!” 韩涛平静的说道:“我们都在乱世之中挣扎,将军也是上了战场的人,不是杀人,自然只能被人杀,令叔父之事,吾知道,但是吾只能说一句的遗憾,怪只能怪你们成为了我们大明的敌人!” “大胆!” 张绣猛然的拔剑,剑意快如雷霆,剑锋已经架在了韩涛的脖子上了。 韩涛背脊一股寒意升起来。 他虽少年聪颖,也见识过大场面,即使在邺城那种复杂而危险的地方杀出来,也不曾畏惧过。 但是终究还是对生死有恐惧的。 所以面对张绣的长剑,还是有几分胆寒心惊的,但是他最能够的是控制情绪,多年忍辱负重,他已经非常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平静的说道:“将军杀了我,不过如同捏死一个蚂蚁而已,何须用剑,只要将军说一声,我一头撞死在这里,便可!” “你倒是真不怕死啊!” 张绣微微眯眼,眸子有一抹的惊艳的色彩的华国。 他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眼前的少年,给了他很大的意外,这等年龄,这等的胆魄,还能在他面前保持的住。 英雄出少年啊。 “怕!” 韩涛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但是我相信,张绣将军哪怕怒火如雷,也不至于不让我说完话再死!” “你说的对!” 张绣收剑,道:“就算杀你,我也得听你把话说完,不过你得好好说,不然我真不保证,你的头颅会不会被我的悬挂在我军营的辕门之上,毕竟斩了你一个明军使者,必能鼓舞我军之战意!” “小的怕死,自当慎言!” 韩涛低声的说道。 “我可看不出来你是一个慎言的人!”张绣冷笑:“我叔父如我父,你敢说这话,我已敢杀你了!” “呵呵!” 韩涛笑了笑,挺不在意。 他来之前,分析过无数次张绣的性格,看似粗狂,但是其实这是一个小心翼翼,又谨慎的人。 他也是那种做大事而惜命之人。 也就是说,他看起来情义无双,事实上只要有利益,他并不算是难说服的。 “将军是意在为张济将军的报仇吗?” 韩涛问。 “那是自然的!” 张绣冷声的回应:“不杀明贼,吾日后何以面对叔父的在天之灵!” “令叔父是一个沙场之将,杀人和被人杀,那都是应该的,他战死沙场,就是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宿命,也是这乱世的归宿,哪里有什么恩怨情仇!“ 韩涛说道:“将军以这里有拒我大明,是不是有些不理智了,又或者说,将军根本看不透这乱世的未来!” “巧言令色!” 张绣冷笑的说道:“我只是知道,我叔父是被明军给斩杀的,不报此仇,如何为人子!” “将军在战场杀人否?” “杀!” “那将军可知道,得多少人来日日找你复仇?” 张绣有些沉默了。 韩涛其实是在逻辑上偷换的一些概念,但是对付张绣刚刚好。 杀人和被人杀,其实都是一种战场上的宿命而已,这话一点都没错,可死了就是死了,杀人偿命,仇恨的存在也是一种情绪。 “那以阁下的意思,我就该忘记此仇此恨!” 张绣眯眼,眸子之中闪烁杀意。 “忘记还是记得,那是将军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告诉将军,死去的人,比不上活着的人!” 韩涛道:“你要为了令叔父,把剩下的凉州儿郎都送去死,那是不是就不应该了?“ 张绣默然,但是很快反驳:“以阁下之言,和明军交战,就是送死了?” “不是吗!” 韩涛笑了笑:“我明军战斗力,你心知肚明,要是能打赢的,你不会从凉州撤兵!” 张绣倒是不否认这一点,明军就是太强了,强的可怕,才让他有些没办法适应下来了。 “其实将军帮谁,问题不大,你愿意为燕国而战,还是愿意投效我大明,都是投效而已,没有太大的差距!” 韩涛道:“只是将军想过这里面的比较了吗?” 他开始分析:“将军为燕国而战,也未必能得刘备之赏识,即使得到了,能身居高位也难吧,还是将军认为,刘备一高兴,能把凉州赏赐给将军,然后让将军隔地位王啊?” “那我投靠明军就能割地为王吗?” 张绣反问。 韩涛平静的回应:“如果我告诉你可以,那就是骗你的,既然我来说降,咱们就多点诚意,少点虚伪,你问了,我就告诉你,肯定不行,大明朝堂上下皆有共识,为天下一统而战,决不允许有人割据江山!“ “那不一样吗?” “不一样!” 韩涛道:“你为燕国而战,是本分,打输了打赢了,也不过如此,但是这时候,正是明军最艰难的时候,你若能反戈一击,为我大明立功,那你在明军之中,就是有功勋的,都是打战,如何才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我相信你心中清楚,而且你要清楚,大明输了,顶多退回去,可燕军输了,日后就没有所谓的燕国了,这就是不一样的概念,再说了,如果将军愿意在此时此刻归降,为我明军奠定上党决战的胜利,那么未来你的日子,会过得更好,即使陛下心里面,都会记你一功!” 张绣闻言,不禁有一丝丝的心动,当然他脸色一如既往的评价。 事实上,他对燕国没有忠心的。 这一点,他心里面清楚,当初投靠燕国,更多的是为了找一个落脚之地而已的,也有李儒牵桥搭线。 但是现在燕军的形势,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好,而且有可能随时败北,一旦燕军兵败,燕国不复存在,他哪怕能从战场上逃出来,日后也难有立足之地了。 相对于仇恨,其实生存更加重要,如果能凉着兼顾,自然最好,可如今的局势变化太快了。 燕国连生存都成为问题了。 另外他还害怕一件事情…… “将军是在考虑,即使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明军哪怕能兑现诺言,以你和大明的仇恨来说,难保大明日后会秋后算账吧!” 韩涛补充了一句。 这一句正中张绣的下怀。 他就是害怕。 张绣哪怕只是沉默,但是脸色已经说明一切了。 他不开口,是因为他不愿意表态,他此时此刻,心已经有些动乱了,如何抉择,已经成为了大难。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了。 “我并不要求将军立刻做出抉择!” 韩涛继续说道:“将军可以慢慢想,只是战争已经到了一个关键之处,我怕的将军的时间不多了!” “吾,可允你在营中走动,但是不得暴露身份!” 沉默良久的张绣,突然开口的说道。 “多谢将军!” 韩涛拱手行礼。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张绣没有立刻斩了他,那就是最好反应,这已经说明张绣动心了。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张绣给自己的留下了一条路而已。 “你下去吧,本将军要自己好好想想!” 张绣对韩涛说道。 “是!” 韩涛拱手行礼,然后离开了。 韩涛离开营帐之后,并没有停留太久,跨马而出了,离开了张绣的营盘,兜兜转转迅速的消失了…… 张绣大营之中。 张绣坐在位置上,听着亲卫的禀报,眉头挑了一下:“这么多人都能跟丢了?” “将军,此人非常熟悉地形,而且在城中,人流太多,一下子让他不见了!”亲卫拱手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张绣摆摆手。 “诺!” 众人都离开了。 张绣独自一个人,居于营帐之中,眸光闪烁不停,心中思绪连连。 他没想过有机会能归降明军。 但是大明使者的出现,倒是给了他一丝丝的机会。 可这一丝丝的机会,却让他有些投鼠忌器起来了,先不说他和明军之间的仇恨了,不说他叔父的死。 单单说天下大势,如今的战争虽然呈现出来了一些情况,但是他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明军很强势。 但是不能说汉室诸侯就一定会败。 谁败谁赢,还是未知之数。 四百年前汉高祖刘邦处处不如西楚霸王项羽,项羽兵锋甲天下,可最后得天下的,却是刘邦的大汉。 未来太迷茫了,让他有些捉摸不定。 西凉诸侯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唯有依附,才能生存下去了,其实他割地自立的心思,已经减弱了很多了。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这方面的希望,不管谁未来得势,都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投靠一方,生存下去,是宿命。 而这个宿命的选择,不说董卓吧,他自己的第一次选择,是选择了刘备,但是现在看来,刘备不可靠啊。 上党之战,瞒不住人的,他也能打探清楚一些,鞠义投降明军,张飞战死上党,他都是知道的。 明军总攻已至,燕军还能挡得住多久,这就说不定了。 这时候,他加入上党之战,有可能等于给燕军陪葬而已。 可投靠明军,也未必能见好。 他使劲的捏捏太阳穴,这繁杂的思绪让他有些脑仁疼,越想越疼了。 “将军!” “进来!” “将军,大王又派人来的催促将军尽快南下了!” “不管是谁,你让人先去拖住他,说我正在整军,整军之后,我尽快南下上党!”张绣想了想,低沉的对自己的亲卫大将说道。 “诺!” 亲卫首领点头。 ………………………… 城中。 韩涛兜兜转转的,总算是把身后的尾巴给甩掉了,进入了一个粮店里面,这粮店就是景武司据点。 “拜见指挥使大人!” 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居上位。 没有人知道,景武司左司指挥使并不在的明军中军之中,已经秘密出现在在了西河郡。 “出门在外,无需多礼!” 谭宗摆摆手,问:“情况如何?“ “张绣初步来说,反应不激烈,不然他应该斩我的脑袋了,我准备的底牌都没有用得上!” 韩涛敢入张绣军营,自然是有些准备的。 “既然没用的上,那就不能让他知道了,来人!” “在!” “让人把城中张绣的妻儿送回去,不要惊动他们,尽可能的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诺!” 韩涛继续说道:“指挥使大人,我看得出来了,张绣是有些心动了,但是他的顾虑太多了!” “此人谨慎,心思也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信任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下决定,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 谭宗平静的说道。 “那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做?” 韩涛问。 “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 谭宗想了想,说道:“上党已经拉开了决战,我军和燕军,都没有任何退路,这时候张绣必须要站在我们这一边!” 他拳头攥紧,道:“或许要兵行险着了!” “请指挥使吩咐!” 韩涛如今非常的满意自己的工作,本来谭宗是推荐他进入了武备堂的,但是最后他却提出要在谭宗麾下做事情。 他在三恳请,谭宗才允许。 他很有智慧,能文能武,在谭宗看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胆魄很大。 这种孤身一人就敢入营游说敌将的事情,没有胆量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下狠手吧!” 谭宗道:“既然他张绣顾虑太多,那就逼他表态,咱们不能和他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