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可以上药了!”黑衣男子再度将药瓶递到宋青面前,宋青默然偏了头,将伤口暴露于男子视线之下,这听凭处置的动作令男子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挑开了白玉小瓶的木塞,将一整瓶的药粉全部倒在了洇着血的伤口之上。
宋青并不反抗,也无片语支言,任他将一条布巾在她头上绑了个乱七八糟,直到他收了手掌,她才抬起眼帘,却是看也不看那银色面具,只盯着子邛道:“凌楚安派你去监视林允成?”
子邛头一偏,一言不发。
宋青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单单一个红绡又怎能让凌楚安放心?他派了你去,自以为是双重保障,却不想林允成直接封锁了北境与京中的消息通道,你就算明知林允成倒戈,也无法将消息传至京城。”
子邛不置可否,将双眼一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宋青盯着他,兀自道:“你潜伏在林允成身边数月之久,若当真想杀他,不会找不到全身而退的时机,可你却没有。既没有动手,便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据我猜测,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机,便是林允成抵达京城之日。”
子邛的眼皮突的一跳,他用力闭紧,使得眉眼都皱在了一处。
宋青噗嗤一笑:“既如此,你为何又改了主意?是为了……那个秘密?”
子邛的眼皮颤动不止,他索性睁开双目,愤怒地瞪着宋青。
“这么说……”宋青眉梢一挑:“被我猜中了?”
子邛冷笑:“猜中了又如何?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谁说的?”宋青笑得狡黠,指了指红绡怀中的林允成:“瞧瞧林大人到死还偷着乐的模样,你还不明白吗?你拼命想要守住的那个秘密,却是他拼死也要让我知道的!若你当真阻拦成功,他又何来这等得意模样?唉!林大人用个一文不值的秘密,既跟我换了红绡的一条命,又能通过我达到他的目的,这一手空手套白狼,着实令宋青佩服!”
子邛苍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他咬了咬牙,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你诈我!”
“诈你?”宋青好笑的瞧着他:“日前朝廷传来消息,陈隐在朝堂上将罪责都推给了萧澜、萧桀两兄弟,而林允成和红绡皆成了受害者。太后也同时发了罪己诏,称一切过失皆因轻信萧澜。你可有从这里面听出些什么来?”
子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宋青,唇角却绷得死紧。
宋青缓缓道:“第一、凌楚安急着跟北辽萧氏划清界线,说明他早便知晓那个秘密。第二、陈隐能活着出现在朝堂上,说明他并未将他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说与凌楚安听,你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那不是秘密,那是辽人的阴谋!”子邛眼下的肌肉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吐出来的话,却是毫无底气。
……
同一个夜晚的皇城之内,侨装改扮的陈隐跟踪左督御使王千进了一间唤作茗言阁的茶楼。王千轻车熟路地穿过大堂,径自踏上了靠近后门的一条窄小楼梯。
陈隐几日前曾被伙计拦下,故此晓得这楼梯是直达三楼雅室的通道,只有提前下定的客人,才有资格上去。
陈隐既是暗中跟踪,自然不能暴露行迹,因而确认了王千果然由此上了三楼之后,便转身出了茶楼。
王千今日所在,恰是面对暗巷的那一间。紧闭的轩窗内烛火通明,隐约可见一条人影正在窗前晃动。
陈隐屏息敛气,倒吊在檐梁上,正预备贴近轩窗听一听里面的动静,那人影却忽然到了窗前,啪的一声,推开了正中的窗扇。
陈隐虽吃了一惊,动作却丝毫不慢,几乎在那窗开的瞬间,他已先一步上了屋檐。
却听那刚刚打开的窗扇内传出低低语声:“贵客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叙。”
听到这一声招呼,陈隐不禁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