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栎阳后,嬴曦第一时间找来医士为清河查看病情。
医士告诉他,清河只是因一时不适用雍城的寒冷天气,所以才会受此风寒,如今已然开始痊愈,只需要服些汤药,注意不要再受冷便好。
得到这个回答,嬴曦这才放下心来。
他亲自端着汤药,放在案上,又拨弄了几下炉子中的炭火,说道:“等你这边一痊愈,我就派人送你回洛阳。”
正对着汤药,面色发苦的清河闻言,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人家还不想回去……”
嬴曦瞥她一眼,说道:“这是你三哥的意思,没得商量。”
清河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嗔怒道:“你竟然告诉了我三哥?”
“若是不告诉他,宫里岂不是要乱了套?”
清河微怒,扭过头,冷哼道:“不理你了。”
嬴曦失笑,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嬴曦站起身来,说道:“我还有事情,就不在这惹你烦闷了,你赶紧把药喝了,不得随意走动!”
清河依旧背对着他,不理不睬。嬴曦没有再多说什么,悄然离去。
两扇门微微合上的那一刻,清河却忽然转身,望着从门缝里透过来的点点阳光,眸中如有水波流动。
嬴曦来到正厅,见到了在此等候的独孤兆。
见他到来,独孤兆面目含笑,问道:“公主的身体怎么样了?”
“医士说没有大碍,静养些日子便好。”
独孤兆微微颔首,说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嬴曦思虑片刻,回答道:“依旧按原计划行事,预计开春之前,通往扶风各地的驰道便可修建完毕,到时候戎狄一有动静,我便可在第一时间率军前往。”
独孤兆却摇了摇头,说道:“老夫说的可不是这个。”
嬴曦一愣,面色茫然。独孤兆见他模样,笑道:“若是能尚周室公主,这对将军而言是件好事。”
闻言,嬴曦连忙摆手道:“功业未成,晚辈暂无此想。”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独孤兆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
就在这严冬凛凛,万物蛰伏的时候,在遥远的东方,齐王与新分封的徐王、赵王之间却又发生了冲突。
赵王亲自率军,夺取了齐国所属的乐安郡大河以北区域。面对此等挑衅,齐王自然不可能容忍,于是他遣大将匡章、田单率军北上,自博平、清河讨伐信都。赵王迁不甘示弱,联合徐王南北夹击,讨伐齐国。
徐王自琅琊北上,攻北海;赵王从渤海郡绕了个圈子,从背后进击包围信都的齐军。面对两王攻势,齐王没有半点慌乱,遣使联合豫州牧宋偃、扬州牧陆浚夹击两国。如此一来,整个虎牢关东便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三王之间的战争持续了两个多月,谁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最终,只能以赵王归还所占齐国土地,三国互相盟好为终结。
但如今的问题是,就连天子刚刚分封出去的这些诸侯,似乎也开始有了不从朝廷号令的迹象。
……
一辆高贵的驷马华车在一队羽林卫的护送下缓缓开进栎阳,城门口的将士在得知来人身份后,竟也没有加以阻拦,直接为其放行。
马车在左将军府门前停下,羽林卫纷纷下马,排列得整齐划一,恭迎车上的主人。
车门打开,从中走出之人发束金冠,身着白裘,相貌英朗,风度翩翩,乍一眼望去,竟不似此世间中人。
紫光禄大夫、辅国将军、持节都河南诸军事、谯王姬康。
就在他抬首打量周围的时候,嬴曦从府中缓缓走出,轻笑着拱手道:“未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姬康看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便直接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将军府。嬴曦也转过身,轻笑着跟在他身后。
进入正厅,姬康一眼便看到了裹着裘袍,满脸含笑的清河。顿时面色一沉,怒道:“你个死丫头,真是让为兄好找!”
看见姬康进来,清河不由得缩了缩脑袋,瞥他一眼,没有答话。
嬴曦走进厅内,没有理会姬康,直接便大大咧咧地坐在案后。清河见状,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姬康皱了皱眉头,说道:“大胆嬴曦,你竟敢对孤王不敬!”
“滚你的蛋!”
嬴曦斜睨他一眼,笑骂道:“你是不是寒食散吃多了,跑到我这儿来耍威风?”
姬康冷哼一声,坐到清河身旁,仔细看了看。见她面色红润,不复病态,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却又看向嬴曦,颇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这色中饿鬼,没有对我妹子做什么吧?”
闻言,清河双颊顿时浮现一抹绯红,她瞪了眼姬康,怒道:“姬叔夜,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嬴曦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想法!”
“你……”
清河大怒,拍案道:“嬴曦,你说什么?”
嬴曦撇嘴,没有接话,姬康却是捧腹大笑道:“你小子,真的可以!”
嬴曦端起茶盏,说道:“要是没别的事,你就赶紧把公主带走,关中穷困,可供不起殿下的饮食住行。”
姬康瞪他一眼,说道:“听说你在上郡把我四弟给教训了一顿?”
嬴曦没有否认,就在半个月前,他亲自领军北上,大败夏王吕的朔方军。他早已料到朝廷会派人责问,只是没有想到,那天子竟然是把姬康这个混不吝给派了过来。
姬康说道:“皇兄让我过来对你加以追责,顺便接回清河。”
嬴曦放下茶盏,道:“那责问吧,赶紧责问完,孤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置呢。”
面对装傻充愣的嬴曦,姬康无奈道:“我四弟又没有招惹你,为何要为难他?”
“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