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里的百花盛开,暗金的花瓣与浅绿嫩枝在雕碧格窗间悄然伸展
灯光摇曳,她靠在他怀里,毕竟有了一丝温暖和安慰。她咬着他的前衣襟,咬着江涛纹上的金银丝线,喃喃轻语着:
“刚才我一看到你,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他柔声在她耳边低语,如夜风吹拂过花朵的蕊丝。她没说,心里却明白,她在看到傅映风的一瞬间就知道,她真的喜欢他。
而她对赵若愚并不是这种感情。
“我头一回见到你就挺喜欢你,你知道?”
她突然就抬头看他,听到这一句,他不自禁就想笑,没办法板着脸问她今晚是不见过赵若愚。
“只要你喜欢我有我对你十分之一,我就算是运气了。”
他僵着脸说了这句后到底笑了起来,本来的怒意倦色在灯光下一扫而光,容光焕发了起来。着迷地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她就知道她不需要动摇犹豫。
她不需要因为她离开时,赵若愚送她到小船上的低语而犹豫。
那时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只是在月光清波间看着她。就像多年前那一日的海潮夕阳下,她坐在郑家船行窗内,看到了海边失意徘徊的他。
那时还是小姑娘的她突然心有所动,让冯妈妈送了一蓝子吃食给他,蓝子里放下了她写的字:
天意从来高难问。
这是她最喜欢的诗句。是生是死,是祸是福,有时候并不由人控制。只能安然面对。
他果然是个读书人,看过之后就跟着冯妈妈过来,在船行里陪着她这个小姑娘说话,其实也许是她陪着他说话,让他慢慢说出了让他气馁绝望的伤心事。
她给了他可以让一弟一妹收埋的钱,还有他在府城继续读书的钱,另加上他家里父母三年生活的钱。
其实只要三十贯。但对于贫穷的宗室而言,那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而他在那之后一直记着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赵若愚一直注意着郑家,才会在郑家出事的时候赶上门来知会她,告诉郑家:
郑老爷下狱的公文已经到了府衙了,让她快逃。
因为明州城的月光太美,河中的水波太迷人,沉默的他和她都回想起了这些往事,所以他送她上小船时,最后说了这一句话。
“如果没有许文修…”
她那一瞬间就动摇了。
如果没有许文修,如果他不去喜欢汪娘子,如果等到他乡试中举后就来找她,那时她也长大了是个十四岁可以订亲的姑娘,她是不是就能和赵若愚一起?
爱上他,过上平平安安的好日子。但现在,他与她就要这样错过吗?她在小船上,看着他放入她手里的那半块青玉,她手颤了。
“你再想想,想想我,想想我们……”他说着。随着这玉,他想换来的是她的心,“你既然想过和我成亲的事,为什么不想想我们真的做夫妻?”
一路上,她这样握着它,想着这些话回到了家。
也许是她错了?
“……你有没有背着我,有了妾室?“
内室的灯光幽幽,她在博映风的怀里,喃喃地问着,“明明说要娶我,回家去就有了妾,还说是你母亲为你挑的家生子,不能不要?你有没有……”
“……”
他不悦地抱起起了她,提开她的面纱,她双眼朦胧着就看到了他带怒的眼。
“我是许文修那样的人吗?”
她微怔,卟哧笑了出来,撇嘴暗嘲着他在京城的风流之名,他不服横眉的时候,她捧着他脸,娇声道:
“那你答应我了?”
“我把心都挖出来给你,你才满意是不是?”他明明知道这样的情话太傻。
但在她的娇颜娇嗔中,他偏偏觉得只有这样的情话才能把他的爱恋从字词里传出来,在这春夜花开的静夜中传到她耳朵里,烙到她的心里。
让她知道,他的情意万重。
让她知道,他方才一眼看到她扑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怕她一刀扎到他心上,他也心甘情愿了。
她于他,就是那样一见倾情。
“放心,死不了。”他难分难舍地被她推着离开时,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他说的是郑锦文。她这才敢放了心。
他都在郑锦文的地盘上进出自如了,连她都被坑了,她实在不看好郑大公子今天晚上出城的夜游。更不看好张宰相和范宰相以后在朝廷上的争权。
“倒是你的那位长姐,你还是小心些。”
“……你见过她了?”她笑着,他的话并不让她意外。
卢开音有多精明她太清楚,她没料到的是他居然见过她了?
“平宁侯府上和我本来也是有些亲戚关系,今天在船上就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