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四个儿媳妇,何老太最喜欢的是四儿媳妇宋氏,最器重的则是老大媳妇邓氏。至于二儿媳妇章氏跟三儿媳妇刘氏,感官平平。但因着长孙的原因,章氏还算有些颜面。倒是刘氏,因着她娘家的原因,虽不喜欢,但也没刻意蹉跎她。
何老太自认为自己还算个和善的婆婆,虽偶尔气急骂几声,但她连张老汉跟四个儿子都骂,骂几声儿媳妇又不是啥大事。这整个张家坝就没有不骂人的人。至于打人,挑拨儿子打骂儿媳妇那样的事情,她是一次没干过。就算她不喜欢刘氏,但三儿子死命要娶,她不也掏了大半家底将人给娶了回来么。
她这个当娘的,算是将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如今倒好,眼瞅着孙子孙女长大成人了,儿子儿媳倒是想把他们一脚踹开,不管不问了。
想此,何老太顿时觉得自己这么大把年纪累死累活的不值当。这村子里跟她岁数差不多大的婆子,谁不是在家里做点清闲的活计,就她还跟个男人似的在田里累死累活,就为了给儿孙减轻点负担。
可如今又得到了什么?分家,她这老婆子还没死呢,就要分家。越想,何老太这心里就越难受,顿时轻声哽咽起来。
说来,也是何老太钻了牛角尖,真冤枉了邓氏,邓氏想分家,不过是想把二房四房分出去,哪里会不孝顺何老太跟张老汉。这会儿何老太一哭,邓氏那些坚持立马就散了,忙安慰道,“娘,不分就不分吧。”
说到邓氏这人,整个张家坝的人都得赞个大拇指,能吃苦,脾气好,心善,谁家有个大事小事,都积极帮忙的很,是个热心人。偏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那就是没多少主见,旁人说啥是啥,听谁说话都觉得有道理。今个跟刘氏唠叨了会儿,深觉刘氏说话在理,自己这么些年吃了大亏。但这会儿何老太哭的伤心,她又心软了,觉得老人也不容易,若是日后二郎媳妇这般待她,她也会难受。
邓氏打了退堂鼓,刘氏可不同意,她晓得何老太不喜欢她,她也没见着多喜欢何老太。每次她回娘家,何老太就跟防贼似的,生怕她偷带东西回娘家。如今她女儿有大本事,能挣钱,她实在是不想再装乖卖巧了。
刘氏心中暗骂邓氏不顶用,没几下就被何老太的眼泪打败。若是她,她肯定是不会让步的。何老太哭的这般假,一看就是装的,有啥好心疼的。
若是以往,刘氏肯定是不敢出这个头的。但如今她手里握有五两碎银,更有五丫这个宝贝闺女,她是不肯再被婆婆妯娌欺压了,直接站出来道,“娘,您莫要哭了。就算分家,咱们也不可能不管你。我觉得大嫂的提议是对的,咱们一大家子人窝在一块受穷也没意思。倒不如分开来,保不齐就跟那小树苗似的,离了大树,反而能长的好,长的密。再者,眼瞅着大郎也要成婚了,等大郎有了孩子,咱们还挤在一块儿也不是个事儿。我家五郎五丫反正小,但我就是心疼大嫂二嫂,总不能儿媳妇进门,还跟着窝大通铺吧。”
刘氏说的委婉,但何老太听了还是不爽,直接站起来,竖着指头骂道,“我原还想老大家的怎么突然闹着要分家?没想到是你这个贱人从中挑唆。老三,我就问你,你媳妇要分家,那你又是个啥意思?”拿什么大郎二郎说嘴,不就是这个贱人自己想分家么。
张老三自然跟刘氏两个夫妻一条心,见他娘发火,他只跪了下来不吭声,但这也算表明了态度,气的何老太拽着他的袖子死命锤,倒是把张老三的火气给锤上来了,直接道,“娘,怎么不能分家,儿子累死累活这么些年,就为了养老四一家子懒货么,凭啥?”
张宝生一听这苗头指向他了,顿时不爽道,“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懒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奸耍滑的。”他是做事慢,但他做事也细致啊,他种的那亩地不比老三那地收拾的好。
他三哥是能吃苦的,但是他做个事情,糙的很,就插个秧苗后期还得返工。
“你不懒,你不懒,你看看你这一身肉。咱家谁有你胖?”张财生翻白眼道反正这个家怎么着也是要分的。大哥大嫂他们分不分,他不管,他要分家,不要跟老四这家子懒货在一起。
何老太跟张老汉见老三跟老四闹了起来,又看了眼木讷的老二,跟颇为心动的老大,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分吧,分吧。
都分出去,分出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