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巷通明,苏东连登十余台阶后,便见一偏殿呈于眼前,殿略显灰朴,不同于其他宫殿那般赫赫扬扬,殿显得有些萧条和冷僻。
时才的琴音便是由此传来,不远处的亭台还有三两侍女在收拾琴具,苏东不再思索,快步朝着亭台走去。
“方才的琴音可是由此传出?”
“参见太子殿下。”侍女闻声大惊,见苏东阔步已至,连忙手足无措的俯身行大礼。
内殿前,一素衣女子方走出门楣半步,见百步之外所站立的苏东,手中尚未缝合的花囊悄然落地。
苏东回眸,只见门楣之下站着一位大约二十七八的女子,她容色清丽,眉清目秀,一身素白襦裙不兼任何彩色,朴实无华,她纤柔瘦弱的身体微微发颤,呆于原地,俏脸含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娘娘,太子殿下来看望您了。”
一旁的侍女小声提醒,眸中也是悄含欣喜之泪,仿佛这一日已等待太久,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女子正是陈后主陈叔宝的妻配,而今的太子妃沈婺华。
“臣妾向殿下请安。”
沈婺华片刻痴怔后,便连忙走上前来。
苏东并不知道面前这位纤柔女子的身份,不过见她如受惊白兔般惊慌失措的神态,那如楚楚幼松般娇柔不禁风的样子,至心底深处不自觉升起一丝怜爱。
苏东连忙上前扶起沈婺华,四目相对,沈婺华那美目中所暗含的思念显露无余。
苏东望着面前这纤柔瘦弱的女子,心中微颤,经此片刻他也大致猜到面前的这位女子的身份。身处在这东宫之中,距离他所住的承香殿如此之近,却又过着如此不受宠的凄冷生活,除过沈婺华还有谁。
“谁言不相忆,见罢倒成羞。情知不肯住,教遣若为留。”
陈叔宝一句此处不留人,会有留人处被后人改编,脍炙众口,而面对这首诗时,沈婺华却是一番真挚心意流露,但陈叔宝却无心解读她的心意,所谓有情人偏遇无情郎。
沈婺华出生不菲,但不同于寻常大家之女喜热闹喜奢华,她性情恬静寡欲,沉稳内敛,她饮居节俭,善阅文长写作,十分博学多才。她很聪慧,却又从不争宠;她虽然受尽冷落,却依旧心系陈叔宝。
纵是因为多次上书直言规劝陈叔宝,而被陈叔宝所厌恶,意欲废黜其皇后之位,她依旧初心不改。
如此良妻,放在21世纪那是可遇不可求、可想难可遇的至好佳人,可惜陈叔宝却将此等佳人置若空气。
苏东在沈婺华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轻手将她拥有怀中,如一个丈夫般轻抚着她的秀发。
“吾听爱妻婉转琴声,知爱妻之思念,便冒然而来,望爱妻万不要怪罪夫君。”
沈婺华如遭雷击,凝滞在苏东怀中。
在她的记忆中,陈叔宝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与她言语过,纵是她早于十年前便嫁于陈叔宝为妻,但陈叔宝却从没有称呼过她为妻,也从没有自心底将她当做发妻。
沈婺华不争,也不在乎这些外名,只希望陈叔宝可以健康平安,至陈叔陵动乱后,沈婺华便一直担心陈叔宝的安危,但早些月陈叔宝便已下令,只准张丽华侍寝,而她是陈叔宝最不愿见之人。
“殿下...”
沈婺华螓首轻抬,凝望着面前这位极为熟悉却又极为陌生,夜夜梦遇却又日日不能相见的心上人,长期以来压抑的情感再难遏制,双目犹似清泉溃流,止不住的肆意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