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孙瓒抵达后的第三日这天,潘俨起得很早。他毫无眷恋地从暖洋洋的营帐中出来,整理整理身上盔甲,朝东边望了望,心情汹涌起伏。
袁绍昨日就已经到了,他是最后一个抵达的诸侯,曹操知道了这个消息,马不停蹄派人通知所有人今日会盟。曹操显然心里有些着急,距离他发出的矫诏所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他唯恐董卓会趁机先发制人。
不过,董卓身在洛阳,行不义之事,面对这近十万的大军的讨伐,恐怕也是有些忌惮的。主动出击的可能性并不大。
“少将军,你起来了。”守在帐外的潘牛看到潘俨出来说道。
现在卯时都没有到,今日也轮不到他们当值。
潘俨说道:“今日,你随我一同前去吧。”
潘俨之所以起得这么早,是因为他马上就要随父亲,一同前去参加此次盟会。原本潘俨是根本没有资格加入进去,但是谁让他的老爹是潘凤呢。
潘俨二人在校场处与潘凤汇合,然后一起等着韩馥过来。典韦经过几日的休养,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这时候他背负双戟,一脸警戒地站在了潘凤的身后。
“州牧。”
“州牧。”
等了没多久,韩馥便从中军方向缓步而来。他是个文官,不习惯穿着盔甲,便穿着日常的朝服过来。韩馥今日精神饱满,为了参加盟会特地昨日沐浴了一番,将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潘俨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古代的文人还真会享受。潘俨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木制盔甲上伴着雪渣,脏兮兮的。身后的潘牛就更加别提了,盔甲上满是污垢,若是脱下了这身皮,被人当做乞丐也是有可能的。
潘俨觉得以前这具躯体的主人也太不爱干净了。面对韩馥,潘俨不禁自惭形秽。他决心等会盟结束后回到营帐,将自己也好好洗一洗,这样做也能预防疾病。
与韩馥同行的,还有长吏耿武。耿武名字里虽然有个武字,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谋臣,对于武事一窍不通。
韩馥从潘俨面前经过时,潘俨只感觉有一双狐疑的眼睛在打量自己。潘俨本能朝着目光的源头看去,发现是个干瘦的老头子,年纪大约近半百,看上去精神矍铄。
在场所有人,只有他与韩馥穿着不是盔甲,而他又能紧随州牧左右。潘俨猜测,这可能就是长史耿武。
对韩馥来说,长史耿武算得上忠义之士。韩馥打定主意想要献出冀州后,只有长史耿武以及別驾闵纯不愿从,他们二人埋伏在邺城之外,企图刺杀袁绍,最后被颜良文丑所杀。
不过对于潘俨来说,耿武闵纯二人就是愚忠了。
韩馥此人烂泥扶不上墙,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耿武、闵纯、麴义、沮授,韩馥要武将有武将,要谋臣有谋臣,倘若志在天下,未必不能成事。
大家追随韩馥,是为了谋取功名,是想要你争夺天下。不过到了最后,你韩馥却把冀州给献出去了,可想而知其下部将谋臣的心里阴影。所以沮授后来另投袁绍,也是情有可原。
当然这种悲剧,不能完全归在韩馥上,毕竟袁绍比韩馥要强上太多了。
而他们此时,就是要去见袁绍。
会盟地点位于众多军营的中心地带,早在许多天前就搭建起了可以容纳万人的寨子。
韩馥一行人所带的人马仅仅五百人,毕竟不是来打仗的。其余诸侯差不多都是如此,这个寨子完全能够装下。
还未进入营寨,便看到身后轰隆隆的马蹄声。潘俨警觉地回望,发现来的就是公孙瓒。
“文节。”公孙瓒主动上前,朝韩馥拱手道好。
“公孙将军。”韩馥见公孙瓒到了眼前,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眼睛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向了前方,仿佛身边的公孙瓒并不存在。
“呵呵,”公孙瓒原本还想对他说些什么,见韩馥冷冷淡淡的反映,脸上僵硬地笑了笑,心中隐隐有些不忿。
公孙瓒换了副淡淡的口吻,说道:“韩州牧保重啊,此次讨伐董卓,端地危险无比,州牧一介文弱之躯,不知能否承接得住西凉铁骑厮杀冲撞。”
韩馥眼睛霍然回转过来,盯着公孙瓒。他这字里行间看似是关切,但实则是赤裸裸的嘲讽。
潘凤举着大斧,瞪着公孙瓒,骂道:“大胆,欺我冀州无人焉?”